第二天,天亮了的时候,我就起床了。我想去看看,被大雨浇过的那座塌坟,是不是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所以,我连饭都没吃,出了院子就往烧砖窑那边跑。
路上,沟里,到处都是积水,那些气蛤蟆,浮在浑浊的水面,鼓着腮帮子,把肚子撑得跟鼓一样,拼命地叫着。
我理都没理它们,躲着路上的积水,飞快地往南跑。跑到那个坟堆前一看,我顿时就傻了眼。这坟上根本就没有被雨淋过,虽然被人挖了,又被那大杨树连带着塌了,可除了坟上被翻出来的新鲜的黄土外,这坟上是点被雨淋过的痕迹都没有。
我一时傻了,就往边上看,边上的那些坟疙瘩上,很明显,被雨水冲出了好几道水沟……
难道只有这一个坟的地方,没有下雨吗,这怎么可能,这漫天袭卷过来的暴雨,那简直是劈头盖脸,任是谁也逃不脱被淋成落汤鸡的。可是,这座塌坟,为什么还好好的呢?
我有些失魂落魄,就跑到烧砖窑顶上,脱了一只鞋坐下来,看着那那已经成了凹坑的塌坟,陷入了沉思……
我是被我五奶抱回家的,五奶跟我奶说,小良一个人在南庄那个烧砖窑上睡着了。我奶赶紧接过来,不停地用手摸我的额头,然后又摸了她自己的额头对比,嘴里一直喃喃着,没烧啊,小良没有发烧埃
从我坐在那烧砖窑上起,我就陷入了一种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就连五奶过来抱我,我都还能听到她紧张的说话声:小良,小良,我的娃啊,你咋睡在这儿
等五奶抱着我,急急忙忙地跑到我家院里,我看到我奶熟悉的脸,我才一下子睡了过去。
我自己都没有觉得我发烧了,跟我奶说的一样,我确实是没有发烧。可我在醒了之后,我一直在反复回忆,为什么一大早我就坐在那个烧砖窑顶上睡着了,而且睡着之后,竟然没有顺着那个高高的窑顶摔到下面去,好在我那上五奶把我抱回了家。
我也就是快晌午的时候,就醒了过来,我奶一看,我醒了,就又过来摸我的额头,在确定我真的没事之后,才放我出去玩。
我心里一直惦念着,那个塌了的坟咋样了,于是我就又义无反顾地跑了过去。这时太阳已近中午,那白花花的阳光,和着地面上蒸腾起来的蒸气,没一会儿,我就开始额头出汗了。
真想不到,那个塌了的坟头,已经被太阳晒得慢慢干了,本来露出来的那些方块大砖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个也看不到,我站在那里,里里外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异常,就顺着这条马路,一直往南走去。
本来是好多人在这里热火朝天的挖坑放树,可自从有人死了有人伤了,那些戴大头愣帽子的人来过之后,今天所有分到树的人家,都按兵不动,所以现在这路上,没人。
我一直走到小学那个地方,就站在那片簸箕柳地边上的那条小路那里,往东看这过去,这大晌午的,我想看看,之前我看到乱葬岗上,那一片金光闪闪的东西是不是还在。
我看过去,只看见了一片雾蒙蒙的气雾,就在那块高岗上,萦绕盘旋。我看有东西,就顺着小路,一直往东,飞快地就跑了过去。
这片乱葬岗坡地,地势要比我们庄子高得多,从我们庄边老海家那棵高大的扁食树那里往东南看过去,只见那片高岗上,一直都是黑乎乎雾麻麻的一片。
现在就算是我离得近了,往那边跑,也能看到那里是一片灰腾腾的样子。我知道,这个地方,大大小小布满了也不知道几十上百个坟疙瘩。这些坟,我根本不知道是哪儿的人埋在这里的,反正感觉很是古老,因为我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些偷偷跑到这里拉土的人,在挖坑里,常常挖到朽透了的棺材。
这些棺材板子,都已经朽得往下掉渣,被人们随便丢弃,而棺材里枯朽不堪的骨头,骷髅,支离破碎,也被乱扔,所以每回经过那里,总能在草间看到那些被阳光照着返光的长长短短的骨头,或者看着让人心寒的骷髅。
我所去的地方,就是这片乱葬岗的最高处,那里现在是一片庄稼地,下面就是一片长着乱草矮树的大水坑。
由于我迫切想知道,昨天我看到的那片闪闪的金光,到底是什么,就格外跑得飞快。脚下面松软的土路,踩上去感觉相当舒服,但是这路上长了一层疙疤草,也没有泥巴粘到我的脚上。
按理说,这个地方,对于一般人而言,就算是大白天晌午头,也不可能会跑过来的,一是离庄子太多了,二就是这地方,一直都有闹鬼的传说。
顺着乱葬岗往西北方向走过去,那就是人们谈虎色变的石碑桥,就是这个地方,有着无数个耸人听闻的鬼怪传说,而且很多还是有鼻子有眼。
我也不知道我中了哪门子邪,根本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劲头那个大啊,没一会儿就跑到了我认为的地方了。
到地方一看,这里却是一大片花生地,目前这花生已经开出了粉黄的小花,那些花生签子还没有全部插进地皮下面。
我就站在这花生地的西头,身后是一直慢慢淌流着河水的东河坡,前面不远处,就是远远看着的那一片雾气蒙蒙。
这雾气在阳光下,好像也没有移动,也没怎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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