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光很敬业,不到六点半就挨个敲门。

因为是步行前往的目的地,非工作物品留在最近的宾馆,摄制组只带上了必要的设备。

磨磨蹭蹭下了楼,当地宣传部派的向导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

向导是一位纳西族公务员,皮肤黝黑,体格健壮。

在街边的一个苍蝇馆子吃了早餐,就在向导的带领下,向大山深处进发。

“乌木村在海拔2100米,路况比较复杂,会越来越难走。”向导边走边说。

“您贵姓啊?”德光问。

“我姓和,和平的和,我叫和小强。乌木村就两个姓,一个和,一个木。古代纳西族,姓和的都是老百姓,姓木的都是贵族。”

古代纳西族四大谱系“禾、束、叶、梅”,“和”是“禾”的后裔,和姓是第一大姓。这是张哲翰在飞机上看纪录片知道的。

“你就是乌木村的吗?”宁妮问道。

“是的,不过出来工作很多年了。”

“你们村是不是有一位姓木的老人家,是东巴文化专家?”

“有。老人是明代木氏土司的后人,是最了解东巴文化的人。我的大伯是他的女婿,娶了他两个女儿为妻。”

“两个?”宁妮转过头看着向导。

“乌木村与世隔绝,至今还保留着千百年前‘伙婚’的风俗,也就是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制。在国都极为罕见。不过现在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出了山,村里也就剩下200多人了。”

山路蜿蜒而上,越走越窄,越走越崎岖。

沿着陡峭的山路气喘吁吁地向上攀登,张哲翰他们喘很快话都说不出来。

右边是陡壁,左边是深谷,连一根拦阻的绳索都没有。

刚开始是一层薄雾,越往上走雾气越浓,直到10米之外看不清人。

“大家靠近一点,前面就是栈道了。”和小强高声提醒。

山路行至一座高耸入云的绝壁前就断了,往前延伸的是架空在绝壁上的栈道。

木板铺在横插进绝壁的圆木上,左边是扶手的绳子。

迷雾中隐约有人在说话,好像是英语。

张哲翰的脑海里浮现出机场那个红头发的外国人,看来他们昨天晚上也住在县城。

战战兢兢穿过了栈道,接着是一条羊肠小道,外国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快到了,再走一里地就是村口了。”和小强在前面喊。

-

“太美了,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一到村口,摄影师张朝阳迫不及待地把摄像机扛在肩上,兴奋地拍了起来。

眼前是个豁然打开的盆地,确切的说是个山顶盆地。

四周环伺的群峰其实就是大山的尖顶,盆地最低处一条不是很宽的小河,从中间穿过,把盆地分割成两半,一半是绿色的农田。另一半是依山而建的村落。

一缕阳光,从尖峰之间的缝隙照了进来,将云雾撕开一道口子,掀开村落神秘的面纱。

村子里的房子部由石块垒成,彼此相连,层叠向上,就像一个坚固的城堡。

“张哲翰,一会儿你陪着德光去采访木大爷,我带摄影师去抢拍空镜,机会难得。”宁妮刚平复喘息就开始安排工作。

德光点点头,问和小强:“咱们直接去找木大爷可以吗?”

“没问题,他一个人住在最上面的房子里。”他伸手指着村落最高处,“一会儿村子会来,他应该已经安排好了。”

从村口进村要先往下走,穿过农田抵达河边。

河上有一座石桥,陆陆续续有村民赶着耕牛,荷着农具过桥走向农田。

或许是太阳出来的缘故,村子里的村民开始在屋顶把粮食摊开。

刚过石桥,就看见从石屋间的石阶上下来两个男人,一个五十多岁,另一个四十来岁,迎着张哲翰走了过来。

“这位是乌木村的村长,”和小强先介绍岁数大的男人,“这位是副村长,他们都姓和。”

“一大早就接到乡里的电话,本来应该早点出来迎接你们,来了一些外宾,安排了一下。”寒暄过后,村长领着爬上了石阶。

“外宾?平时村里游客很多吗?”张哲翰心里猜到了大概。

“平时几乎没什么人,路太难走,来旅游的人非常少。”村长边走边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突然就多了起来。”

“他们是不是都想见木大爷?”张哲翰想确认一下。

“是啊是啊,木老爷子确实很有名。以前也有许多教授慕名来拜访他,主要都是调研巴东文字的事。”

在村子最北边的一栋两层石楼下,村长停住了脚步。

“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副村长陪着你们,我还有事,晚上你们摄制组就住村委会。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和村里其他房子一样,眼前的石屋也是用石块垒成的。只不过看上去更古老一些。

一位白发老人推门出来,德光赶紧爬上石阶,以免他下来迎接。

石屋分内外两间,只有一些木质家具,简朴陈旧。

木大爷70多岁,精神矍铄,古铜色皮肤,皱纹像刀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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