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毫不在意,继续说下去:“你们是斩鬼人,应该能看出来。我——现在是‘鬼’。”

&ep;&ep;“嗯。但你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上一个这么棘手的案子还是马鸿章。”

&ep;&ep;李凭点头,却藏了后半句没说。其实瞧着与正常人无异的案子,不是那个做实验做到半人半蛇化的马鸿章,而是当年在港城。

&ep;&ep;大雨淹没整座城市,废弃城寨前的红裙子小女孩,抱着破旧小熊,提行李箱乖巧问,我爸爸他也不要我了吗。

&ep;&ep;是松乔。敖家最后一条龙与罗家傩术传人的后裔,生下来就是一个“鬼”。

&ep;&ep;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安静听下去。

&ep;&ep;“那天我没死成,被罗添衣带去她开的刺青店吃了饭。这个纹身,是她给我刺的,说只要看到这个,欺负我的人就不敢动手了。我信了她,回家去,那个垃圾看到这个,怕到不行。因为他也姓罗,家主的命令比警局都有用。家主让他死,他隔天就会飘在长江上。”

&ep;&ep;“我过了好几天特别高兴的日子。罗凫放假回来,说他在市区租了房,可以带我搬走。我以为,终于等到这天,我也能放过自己了。”

&ep;&ep;“但那个狗东西追到我们住的地方,专挑罗凫不在的时候找到我,说如果我再纠缠他儿子,就把他做过的事情告诉罗凫。”

&ep;&ep;风吹着江面,波涛无声。

&ep;&ep;“我把他杀了,从十八梯推下去。那会儿十八梯还是棚户区,别说监控,晚上连路灯都没有。”

&ep;&ep;南浔说得轻飘飘,冷淡烟嗓和导游词背景音混在一起,那边刚讲到“七月半,鬼门开”。

&ep;&ep;“之后我就想,总得看眼罗凫再死吧,我这辈子就碰到他一个好人。我走了整晚,走到警校,没见着他。支队集训,人在几千公里外。”她靠在座椅后背,闭上眼。“我就找了个小旅馆,买了剃须刀片。我那会儿才几岁,连怎么死都不会。醒来后就见到罗添衣。”

&ep;&ep;“她说我命大,那个小旅馆是她认识的人开的,及时通知了她。那人脸上有道疤,看起来凶,但其实还不错。”

&ep;&ep;“我知道我其实已经死了。这种深度的伤口和流血时间,根本救不回来。但我手腕上,连伤痕都没有。”

&ep;&ep;她笑了笑,其他人都沉默。

&ep;&ep;“而且从那之后,我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们说的‘鬼’,就是这样的吧。但我还能说话能走路,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她把素戒套回去。“后来我就进了特殊事物调查局,知道了‘长生印’的事。罗添衣大概是为了救我,用了‘长生印’。看来敖广也知道当年的事,所以你在狗村提起蓝莲花之后,他就急了。”

&ep;&ep;“我和敖广合作,是因为最近,我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大概是长生印也不能真的长生,但多活几年也够了。我和他能多有几年,就算罗凫现在还拿我当不懂事的妹妹,我要什么他都给,除了喜欢我,别的都能给。”

&ep;&ep;南浔望向窗外,很久之后,才开口。

&ep;&ep;“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是鬼这件事,你们待会儿,可别说漏嘴啊。”

&ep;&ep;秦陌桑手肘搭在方向盘上,眼神瞥向后视镜。

&ep;&ep;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南浔说罗凫不喜欢她,但那天在三途川,瞎子也能看出来他俩之间不一样。

&ep;&ep;南浔说的不喜欢,秦陌桑觉得,大概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ep;&ep;不能轻易说出口,因为已经迟了。这辈子再不能弥补的人,是已经不在的人。太重的愧疚压垮了他。

&ep;&ep;此时秦陌桑才恍然发现,罗凫知道一切,而在整场戏中,每一幕都有他。

&ep;&ep;南浔能与他们顺利接头,是因为原本定的罗凫要加班;当夜撞到她的车离开之后不久,罗凫就出现;而三途川那晚是他亲自带队来搜的,连她和李凭的离开都是在他监视之下。

&ep;&ep;在三途川电梯里的短短几句,他也提及过,自己知道南浔命不久矣的事情。这一切连在一起,说是巧合,也太过凑巧。

&ep;&ep;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敖广轻易抓到?

&ep;&ep;02

&ep;&ep;鬼城依山面水,建在半山腰。望下去就是三峡,江流滔滔。

&ep;&ep;假如是旺季,此时本应当游人众多。但景区门口挂了“停业整修”的牌子。敖广特意为迎接他们,特意选了这处地方。

&ep;&ep;说是热门景点,其实园区已经荒废许久,几年前大搞特色旅游时建起一批塑料感十足的恐怖互动模型已经大批掉色生锈,包括门前矗立的十几米高“牛头马面”,门前广告版上贴着几百张褪色的游客照片,父母们带着孩子在十八层地狱前合照,玩过山车,温馨,诡异,还有点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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