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朱氏正带着小辈们叩拜完,听见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见是昭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她快步过来,骂不得长公主,却骂得阮玉仪,“混账东西!拙手拙脚的白瞎了过活这么些年!莫说是长公主万金之躯,就是腹中胎儿,活剐了你也担负不起!”

已有不少人频频向这边张望,她不敢高声斥责,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阮玉仪虽将程朱氏的性子摸得门儿清,也知道她一直都想攀附权贵,不满她的出身,可面前的到底是敬重了许久的长辈,被这么一吼,她觉着委屈,鼻尖泛酸。

程朱氏不一定看不出原委,可这样毫无底线的偏心、恶语相向,才更叫她心寒。

“姨母,”阮玉仪对上她的眼睛,轻声道,“不论你信或不信,我从未有过伤害长公主的意思。”

程行秋原见着昭容白了脸色的模样,心里一紧,也扭头想斥责,却见亭立在那里,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宇间揉着些许病色。

忽地也就下不了口了。

他深深看了阮玉仪一眼,对程朱氏道,“娘,昭容身子不适,我带她去外头长凳上稍作休息。”

程朱氏闻言,连忙道,“快去吧,仔细脚下台阶。殿下受惊了,我必会好好教训仪姐儿的。”她眉头紧紧皱着,致使眼皮遮住了大半眼睛,自其间透出浑浊的眸光。

昭容微微点头。

她自小长在深宫,见惯了妃嫔们为先皇恩泽勾心斗角,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只是一个公主哪里用得着这些手段,因此对付一个人的手段,难免拙劣不自知。

程行秋搂着她的肩出了大殿。

见人走了,程朱氏转过脸来,语气稍有松缓,“我不管是非黑白,你只记着顺着些长公主就是了。这段时间你安生呆着,多于睿儿相处,等秋儿的亲事定下来了,我自会记着你的好。”

阮玉仪沉默不语。

“娘,娘——”程睿见母亲脸色黑沉沉,感受到她的愠怒,只敢稍微扯扯她的衣袖,这般模样,像是有话要说。

程朱氏转身替他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睿儿怎么了,是想跟兄长出去玩吗?”

他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瓦声瓦气地费力表达着,“不是,不是玩。娘你别生仪儿妹妹的气,我瞧见了,册子不是仪儿妹妹摔的……她没有摔册子……”

“你瞧见什么你瞧见。”这是摔没摔的问题吗?她这个傻儿子,幸好不是在长公主面前说,不然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程朱氏伸手推了程睿一下,他微微后仰,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她正待再教训一边的阮玉仪,却听不远处有人悠悠道:

“一个痴子都辨得分明的事情,夫人却糊涂,岂不是还不如他?”

踱步而来的男子约莫三十上下,声音尖细磨耳,眼含轻蔑,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他打量了一眼阮玉仪,见她向自己这边看过来,颔首,微微笑了笑。

“你是何人,”程朱氏被呛得一噎,有些心虚,便要摆出贵门夫人的架势,“却来管别人家的闲事。”

温雉唇角弧度不变,眼底却一片淡漠。

本是不该管的,这不是主子吩咐要他跟着这位姑娘么。本不知一个小小从六品官的妻子有什么值当让他来探查的,今日一见,方才恍然,原是这张难得的面皮。

只是不知主子是否晓得长公主与这姑娘的丈夫有所牵扯。

“闲不闲事的你我说了都不算,”他睁大着眼,语调缓慢且渗人,“佛祖的眼皮子底下,夫人却还如此行事,若是惹得那位发怒——不知您来圣河寺是否无所求了?”

他看着程朱氏惊慌起来,不住回头去瞧那座金身大佛,“您若是是非不分,那么这双眼睛,还是剜下来喂给敝人养的牲口为宜。”

他的眼眸幽深,真像是手上沾过人命的模样。

程朱氏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好招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唇瓣嗫嚅,一句也说不出来。

阮玉仪立在一边,见姨母被威吓得不轻,却没有为她说话的意思。她心里还憋着气,因而只安静地垂下眼睫,权当没瞧见。

程朱氏当真觉得眼前阴柔相的男子会做出这等事来,“你、你敢?也不怕我报官。”

报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大小小哪个官不是受着主子管辖。温雉嗤笑。

程朱氏见对方发笑,丝毫不把她当回事,气得嘴唇微颤。

见状,阮玉仪真怕她给气厥过去了,“姨母,您若是担忧殿下,就去外头瞧瞧情况吧。”在府里,除了程老爷就是她为大,何时受过这等气。

得了理由,她自然连忙顺着台阶下,自以为这也不算是失了颜面。

阮玉仪注视着她走远,回身福了福,“多谢公子相助。”

“姑娘客气。”温雉对她还算是脸色柔和。

待温雉行至寺庙后院,刚歇下不久的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他走到一间厢房前,叩了两下紧闭的门。

“主子。”

里边传来沉声的,“进。”

他这才敢推门,小步到姜怀央面前,行了一礼。

“如何?”

姜怀央倚在半开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