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走出了一个人,我一看,是白头翁。包头翁鹤发童颜,雪白的长发在寒风中猎猎飞舞,像一面白色的旗子。

我惊讶地说:“原来是老先生,分别日久,终于相见。窑洞里还有……”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距离我最近的一个人就挥舞着手中的九节鞭冲过来。九节鞭抡起来,抡成了一扇磨盘,看起来滴水不透。我扭头一看,看到墙角有个猪圈,猪圈前有几块半截砖,我跑到了半截砖跟前,那个人叫喊着:“哪里逃?”也抡圆了九节鞭追过来。

我操起一块冰冷的半截砖砸过去,那个人一躲闪,半截砖翻着跟头掉在了铺着一层薄雪的地上,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我又操起一块沾着雪粒的半截砖,喊道:“看看是你躲得快,还是我的砖头丢得快。”我刚说完,半截砖就砸过去,这次,九节鞭躲闪不及,半截砖结结实实砸在他的面门上,他叫了一声“孩子他娘”,就仰面倒在地上,九节鞭丢在一边。

猪圈的墙上还靠着一根晾衣棍,晾衣棍足有一丈多长,我端着晾衣棍,看着那些人,喊道:“谁还想上来受死!”

一高一矮两个人对望一眼,就挥舞着刀片冲过来,我端直晾衣棍一戳,高个子就倒在了地上;然后我挺着晾衣棍一扫,矮个子像个雪人一样骨碌碌倒在地上,头上的帽子像蓬草一样滚到了猪圈墙边。我高声叫着:“这叫一寸长,一寸强。”手拿器械搏杀的时候,长兵器明显会占有上风。

我刚刚说完,晾衣棍就断裂了,我手中只剩下一尺长的一截。这根晾衣棍是桐木做成的,桐树生长迅速,但是中间空心,细长而飘轻,北方乡间都是用桐木做晾衣棍。

一个手持长柄大刀的人看到我手中的晾衣棍断裂了,嘿嘿冷笑着,举起大刀跑过来。就在他距离我仅有一丈远,大刀快要落下来的时候,我跨前一步,跳起来,将手中的短棍像匕首一样插在他张开的喷着白色雾气的嘴巴里。他一声不吭倒了下去,手中的长柄大刀落在地上,刀刃插入了冰雪中。我又高声喊道:“这叫一寸短,一寸险。”双方贴身肉搏,短兵器比长兵器占据上风。

剩下的几个人看到我都是一招之内,就干掉一个,吓破了胆,再也没有人敢上来,他们跪在地上,长声求饶:“不关我们的事,都怪大排这个玩嫖客串子的。”

我拎着一个肤色黝黑的人的耳朵,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他说:“大排。”

我问道“大排去了哪里?”

他双手捂着我的手掌,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他说:“大排向东面追去了。”

我又问道:“大胖子呢?”

他说:“谁是大胖子?我不认识大胖子。”

我手上加劲,拧着他的耳朵,他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声,哀求道:“我真的不知道大胖子是谁。”

我看到再问不出什么了,就让他们把衣服部脱下来,堆在了墙角。他们赤身裸体,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冷风吹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身体立即变成了紫色。他们惶恐不安地看着我,裆间那个不务正业得东西吊儿郎当,他们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我拿出火柴,把他们的棉衣棉裤烧着了。他们看着火焰像无数条鲜红的舌头舔着他们肮脏污浊的棉衣,脸上都露出了痛苦万分的神色。

瞎子走上前来,他听到火焰的勃勃燃烧声,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我从瞎子手中拿过步枪,用枪管戳着那些赤身裸体,在他们紫色的身体上戳出了一个个铜钱大小的圆圈,我说:“跑,向西跑,谁敢回头看,老子就给谁一枪。”

他们面面相觑,犹犹豫豫,不敢逃跑,也不敢停留,只是在原地打转。我继续喊道:“跑,你妈的快跑。”

最远的两个瑟瑟发抖地跑了两步,看我没有反应,就扭过头继续跑。后面的看到前面的跑了,也迟疑地跑了。他们一路跑得歪歪斜斜,有一个撞在了猪圈墙壁上,有一个撞在了门扇上。他们跑上村道,看到我没有追上来,就唧唧喳喳叫喊着,相互勉励着,像一群抢食吃的猪一样,跑出了村庄。

我没有想到,窑洞里的是白乞丐。

白乞丐说,豹子他们已经到了稷王山,见到了总舵主。总舵主听说我在黄河上翻了船,就派白乞丐和白头翁来接应我。黑乞丐留在了稷王山,因为那里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大胖子的人从四面八方赶往稷王山,对稷王山的合围即将形成。

白乞丐和白头翁下山不久,就被大排发觉了。大排留下这几个人追赶白乞丐和白头翁,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奔驰稷王山。一番激战后,白乞丐和白头翁躲进了这眼废弃的窑洞,白乞丐的腿脚也受伤了。

我和白乞丐已有二十年没有相见,和白头翁也有五六年没有相见,此刻见到他们,感觉特别亲切。然而,大战在即,我们要赶快增援总舵主。

那天,我们冒着严冬刺骨的寒风向东面行走。旷野空无一人,只有我们四个人在踽踽行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