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步说,是不是自己没有来到沈家当童养媳,何花姐姐也不会死。

&ep;&ep;十四岁的孩子懂些什么,哪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许多为人处事上还是青涩了。何花的死,究根结底,是李家人的错,是李长发的错,与她苏眉儿是没关系的。

&ep;&ep;眉儿此时想不明白,身子太虚,又睡了过去。

&ep;&ep;如此身子调养到七月,才渐渐好了,而何花那件事儿,情理之外意料之后的被官府以自戕草草结案。

&ep;&ep;谁说不是呢,发出饷银都困难了,粮食都不够吃了,官府哪里还有什么气力去管一个不起眼的童养媳。

&ep;&ep;这世道就是这样。

&ep;&ep;心结难解,眉儿病好之后越发沉默寡言,如若说之前的眉儿是话不多,但还是有些性情的,此事之后的眉儿就跟掉进了一处角落,整个人都有些乖戾。

&ep;&ep;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极为易怒,这怒倒不是说言语上怎么旁人了,而是周身散着一股子与年纪不符的阴沉。

&ep;&ep;到了七月十六这日,沈祇归家,一进门就看到眉儿满身是汗的在扫洗着院子,要是他没记错,这院子前日才刚扫洗过。

&ep;&ep;再看院子里的衣裳,厨房里传来的饭香,想来是一下午都没停了。

&ep;&ep;沈祇没说什么,去了后院解决三急,发现茅厕也被洗刷了一遍,那干净的都快赶上员外的茅厕了。

&ep;&ep;再待净了手出来,沈祇直接走到了眉儿身侧。

&ep;&ep;眉儿恍若不见。

&ep;&ep;“别扫了。”

&ep;&ep;眉儿面无表情道:“为何不扫,这满地的灰尘,一日不扫就没法下脚。”似真觉得这地多脏似的,盯着那地转缝里头使劲儿扫,来回扫不开那泥泞,眉儿有些焦躁,甚至想蹲下来用手去抠。

&ep;&ep;沈祇不耐的直接抢过眉儿手里的扫帚扔到了一旁,眉儿低头,转身就想进厨房:“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

&ep;&ep;“何花的死不是你的错。”

&ep;&ep;眉儿脚步顿住。

&ep;&ep;“那场火就是何花放的,趁着走水,偷了李家所有的银两,本该是能逃出去的,落入水里是失足。”沈祇抿唇不耐的用食指摸了摸眉心处,“从河里捞出了银两,这事儿便是这么结的案。”

&ep;&ep;“然则,何花死的冤枉,李长发没得应有的教训,是世道不公,是官府无能,却是与你无关。”

&ep;&ep;这几句话却并不能安慰到眉儿,她脑子里还是回旋着何花那句话。

&ep;&ep;“如若没有你,许是我也能过日子的。”

&ep;&ep;“如若没有你,许是我也能过日子的。”

&ep;&ep;这句话如同咒语一般,直接将眉儿禁锢住了。沈祇见她身子僵住,脚步挪动一寸,便看到眉儿不断用指甲抠着指节处,那处已有些发红,再抠下去想必就要破了。

&ep;&ep;也不知是耐性有限,还是被眉儿这幅样子惹怒,沈祇说话的声音便大了:“你这般是要如何,非得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你当是如何?一命抵一命陪着何花去死?还是当个蠢人什么都做不了在这里摆了姿态?”

&ep;&ep;“和你没关系。”

&ep;&ep;最后三个字都发了抖,眉儿进了厨房,两人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ep;&ep;晚饭间桌子上压抑的周氏和沈父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就更别说吃多少东西了,倒是眉儿一反常态,直接将这些吃食收了尾。

&ep;&ep;又过了两日,眉儿出门随着周氏去看看能不能找些野菜,不曾想还未出镇子,就遇到李长财,眉儿不想理他,并不与他攀谈。

&ep;&ep;饶是李长财使劲浑身解数,鬼脸儿都扮上了,眉儿也没搭理他。

&ep;&ep;再待到了镇子外的荒田,则是又遇到了李长发。不看则已,一看眉儿早间儿吃的饭食就立马顶到了喉咙口,直接蹲到一处开始干呕。

&ep;&ep;周氏见状有些心疼,知道这小丫头估计是上回被吓着了,连带着这许多日都反常,周氏对李长发也是没好脸色的,何花死了之后,那点子破事儿都被镇子上的抖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