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
电话声响传来时,靠在躺椅上盖着褥子、双眼发直的李邵阳猛烈哆嗦了一下。
他已经一天一宿没合眼了,现在动弹一下都能感觉到心脏直突突。
尤其是听不得任何刺激性强的声音……
“喂?”
下人将电话送到了老爷子身前,当他颤颤巍巍拿起电话时,有气无力的问询声传了过来。
“李老,想好了么?”电话另一端,就算有人从电话局去查,顶天也只能查到某宾馆前台的公用电话,但此时此刻从电话里传来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这次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就召开个记者招待会说几句话的事,您说咱们何必大动干戈呢。”
李邵阳把眼睛瞪了起来:“那是说几句话么?这几句话一旦说出去,我李邵阳就等于亲手出卖了自己的祖宗!”
“你有没有祖宗?会不会亲手出卖祖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张狂的笑声顺着电话传了过来,他毫无顾忌的说道:“要是卖的价格足够高,就没问题。”
李邵阳紧握躺椅扶手的手骨节在发白,他用了多大力气去抓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李老,我最后问你一句,召开记者会,向世界说明日本在东北的主权,到底能不能商量!”
“我不知道你是谁,可你就算杀了……”
“老爷!”
丫鬟跑了进来,手里拎着一条粉红色的丝绸四角裤,她一脸慌张,进了房间差点摔到,连续踉跄几步后,‘噗嗵’一下跪倒在了李邵阳身前。
“老爷!”
李邵阳没明白,伸手指着丫鬟手里这条四角裤,问道:“这是?”
丫鬟没脸了一般扭过头,看向右侧地面:“土匪说,小姐大腿内侧有块月牙形的疤,白瞎了……”
“畜生啊!”
噌。
已经杖乡之年的李邵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上各个骨节由于长时间不活动噼啪作响,这一站,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可依然没能阻止心痛。
自己的孙女还不到二十,是在李邵阳怀里长大的,长大后,入女校,后因学习西方文化被李邵阳不喜,逐归家自习华夏传统文化,年纪轻轻便熟读四书五经,言情话本连看都不看,还时长与他探讨曾文正公的一生,简直就是女版李邵阳,这才备受宠溺。
今天,竟然遭了贼手!
“李邵阳,听说你培养孙女是按照宋家三姐妹为模板?可惜了,咱呐,不能亲自品尝一下是什么滋味。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还是想开点吧。”
“如今呢,是土匪进了你孙女的闺房,可北满这一旮沓一块儿还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咱俩要是悄么声的把事儿处理了,李家大小姐的名声还能保住。”
“你要是不乐意,反正你孙女清白是没了,一会儿我再行行好,替你报个警,联系一下日本人的宪兵队,到时候大军踏碎门槛,李邵阳,你这辈子积攒下来的名声也就没了。”
“怎么样,我安排的可还算周?”
李邵阳捧着电话开骂:“你个王八蛋!”
“对喽。”电话另一端听见骂声还挺满意:“你得恨我,不恨我就没法孤注一掷,也就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沽名钓誉换来的名声。”
他突然反唇相讥道:“你个臭耍笔杆子的,真以为日本人拿你没办法我也动不了你了?”
“给你最后五分钟时间,要是还听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保证宪兵队的人会冲入李府,以解救人质为名亲眼看见你孙女和土匪躺在一个被窝里!”
“我答应!”
此刻的李邵阳说什么都是白扯,除了这三个字,多说一个字都会让自己孙女多遭一分罪。
但也正是这句话,让李邵阳心疼的血灌瞳仁,不亚于失去了亲孙女!
“很好。”
电话另一端安排着说道:“你现在马上穿好衣服去大门口等着,十五分钟以后会有一辆斯蒂庞克牌汽车开过来,什么都别问,立即上车,在车里想想面对世界的记者时,应该说些什么。”
电话挂断了。
李邵阳拎着电话久久不语,回头看着后院:“唉。”了一声。
“更衣。”
他照足传统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代表着国学大师最后的尊严尽丧,即便衣着华丽,可藏在心底的屈辱又如何洗刷?
……
街头。
许锐锋站在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他发现最繁华的商业街今天十分热闹,各个学校的学生穿着校服三三两两聚集在此,相互交谈着。
他们不是来准备游行的,连起码的横幅都没带,甚至有一些还在帮助政府的人在十字路口搭建巨大的演讲台。
这是有什么人要演讲么?
“同学,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我们东北高中的,想问问一会儿李邵阳老先生的演讲是不是在这儿?”
“就是这儿,赶快帮忙吧,听说这次是政府组织的演讲,李邵阳老先生一会儿要登台讲话。”
“政府组织的?怪不得学校从昨天就开始发传单,今天还给体师生放假……”
“不对啊,现在的政府不是伪满么,他们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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