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燕是六月初出嫁的。

和圆月一样,小门小户的女子出嫁,并不会和大家闺秀一样有许多时间准备。

从定亲到大婚,统共不到两个月。

六月初的清晨,一顶小轿从宫墙角门吹吹打打离开,沿着热闹的大街被抬进梁家。

自此,叶思娴身边少了个大大咧咧却又贴心的姑娘,梁家多了个性情憨直爽朗的少奶奶。

一桩和美的亲事圆满结束。

……

成亲当晚,夜风闷热,空气里的树叶几乎纹丝不动。

叶思娴吩咐姜厨娘做了几道下酒菜,独自一人坐在栖凤宫院里的梧桐树下。

对着满院子的月光树影,自斟自饮好不痛快。

“都走吧”

“走得越远越好,这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你看这里……多冷清啊”

她想起圆月,想起巧燕。

又想起素贵妃,不对,现在应该是宋夫人,也不知她们过得怎么样,应该抱孩子了吧?

还有谁呢?对了,那个与侍卫通奸被自己‘赐死’的韩才人,她和孙侍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必也是男耕女织过着平凡普通的日子。

还有宫里每年都放出去的成百上千的宫女。

那一个个花骨朵似的新鲜生命,在宫里没得到绽放,在宫外一定多姿多彩了。

她们会嫁个普通的男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忙忙碌碌生儿育女,过完她们充实且自由的一生。

“多好啊”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进宫”

景珠和景妍站在门廊下看着院子里母后孤落的身影,两姐妹对视一眼。

“巧燕姑姑离开,母后应该很伤心吧?”

“可能吧,巧燕姑姑自打母后入宫就跟在身边,到现在十几年了,她一定很舍不得”

“不过我觉得母后做得对,巧燕姑姑早就到年龄该放出宫去了”

姐妹俩默默守着母后,谁也没上前劝的意思。

……

同一时间梁府里。

巧燕的大红盖头被梁焕以称心如意称挑开,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又纷纷别过头。

梁焕斯斯文文的脸颊通红,明显是害羞。

他是一个茶商,自诩懂茶炒茶品茶,平日自己也喝茶,前些年更是整个人都忙着与茶叶打交道。

他不懂女人只懂经商茶道。

巧燕前半生都在宫里度过,每天安排主子的衣食住行洗漱沐浴等琐事。

她唯一正眼瞧过的男人除了长渊和长衍小皇子,剩下的都需要她跪拜服侍,每日做低伏小。

“那个……”

巧燕脸颊通红支支吾吾:“你娶我……是相中我什么了?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梁焕不自在搓了搓手:“自然是见你心性豁达,我少年经商走南闯北把亲事耽搁下来,你也是到了年纪才放出宫,这或许是老天的安排”

巧燕低着头脸红得滴血。

“我在宫里锦衣玉食,可是不好养的,要吃好的穿好的,什么都要好的”

“自然”

梁焕莫名放松下来,笑着对自家娘子说。

“你放心,我们梁家虽是商户,也讲究衣食住行,绝不会委屈了娘子”

巧燕咬唇颔首,双手绞着大红丝帕,脸红得堪比身上火红的嫁衣。

春宵一刻值千金,新房里的一对龙凤红烛直燃了一晚上。

被翻红浪间两人都完成了彼此人生里最大的转变。

从此世上再没有栖凤宫的大宫女,只有梁家少奶奶,梁焕也终于从一个大龄未成亲的光棍汉,成了有家室的男子。

世上又多了一个柴米油盐的小家庭。

……

盛夏炎热,太阳毒辣炙烤着每一寸土地,阳光穿过厚密的树叶,落地最后成了斑斑点点。

叶思娴解决了巧燕的事,心里神清气爽。

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在栖凤宫正殿宣召赵元淳,问他前线的战况和皇上的近况。

“虽有些凶险,但突厥毕竟只是个小族部落,还无法和我大景朝的精兵良将匹敌,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赵元淳恭敬汇报。

叶思娴看着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变这么疏离,心里也不是滋味。

“也罢,那你早点儿去当差,有消息迅速来报”

“多谢皇嫂”

赵元淳离开后。

叶思娴就又闲下来,她正要起身去庭院树荫下逛逛,偶然看见小女儿失魂落魄从外头回来。

“这些日子总见你往外跑,有什么事吗?”

巧燕的事忙忙碌碌,她竟把两个女儿忽略了。

“没什么事,女儿去御花园太液池边看了看,那儿的荷花开得好,女儿画画呢”,景妍笑得勉强。

“画画……不拿画具?”

叶思娴纳闷,景妍干脆红着脸低头不再说话。

只是景珠也在外面满头大汗进来:“热死了热死了,母后,您这儿有冰西瓜么?”

叶思娴的注意力很快被大女儿牵走,转头吩咐春蝉去预备。

“你瞅瞅你们两个,越大越没规矩,这么热的天还往外跑也不怕中暑”

絮絮叨叨过后,叶思娴带两个女儿进屋,替他们洗脸擦脸喂水。

景珠和景妍得到投喂,小尾巴翘高高的。

“还是母后这里最好,又凉快又有好吃的,不过就是太闷了,母后您整天在宫里做什么啊?”

“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还有写信”,某人没好气。

景妍笑眯眯:“既然母后闲着,不如以后咱们好好陪陪她”

“好啊好啊”

叶思娴眼神微闪:“总算你们姐妹还有良心”

吃过西瓜喝了茶,景珠和景妍又坐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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