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有父兄在朝为官,谢安有闲有钱,美美地住在东山,直到回建康大婚。
这日,他带着一队人马,拉着几车东西,浩浩荡荡地进了建康的家,这时已经是半下午的光景,碧空如洗,暖风如醉。
他命仆人们把东西拉到库房,交给管家。自己到花园闲走,侄子侄女们一大群都在花园里玩,几个女孩子在踢毽子,男孩子们捉迷藏,谢朗已经长成翩翩少年,和叔叔谢石、谢铁在亭子里下棋。
大家见三叔回来,都高兴地围过来,谢道韫看见三叔过来,跑过去扑进谢安怀里,谢安抱起她,转了几圈,说道韫长大了,三叔都快抱不动了。他放下道韫,又抱起谢玄,谢玄摸摸三叔的脸,说:“你和脸和父亲的一样,光光的,桓叔叔的脸好好玩,都是大胡子。”
“哦,你喜欢桓叔叔的胡子,过两年,三叔也留胡子好不好?”
“好。”
谢安哈哈大笑。
谢石和谢朗过来,给谢安行礼。
谢安放下谢玄,和弟弟、侄子说了几句话,就去拜见父亲。谢裒这两日又犯咳疾,痰中常有几缕血丝,怕家人担心,他也没说。这会儿,老人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夫人王氏(谢安兄弟们的生母庄氏已仙逝,王氏是续弦)和侍女们忙着收被子。见三儿回来,谢裒高兴地指指身边的竹床,让儿子坐下,谢安刚坐下,父亲又咳了起来,咳得满脸紫胀,一口气半天上不来,谢安起身给父亲拍背揉胸,老人家好容易缓过气来。
谢安见父亲脸色腊黄,身体消瘦,心里一沉,问道:“父亲近日身体怎样,是不是咳疾又犯了,有没有吃药?”
“吃着呢,这一个多月,药就没停,就是不见效,年年秋天都这样,交了冬,就没事了。你也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了,别光顾着玩,也该帮着你兄嫂料理料理。对了,晚饭想吃什么,让你嫂子给你做点好吃的。”
“母亲刚才已经下厨做去了,说要做三叔最爱吃的酱排骨。”谢朗(谢安二哥谢据的儿子,谢据早亡)说。
“大哥呢?”谢安笑问父亲。
“你大哥哪有在家的时间,大约又和桓温喝酒去了,还有你四弟万儿,这家伙才是个野人,天天在外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一个个书没念几本,都以名士自居,喝几口酒,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也学人家品评人物,做几句歪诗,说他也不听,前两天训了他几句,这倒好,三天了,还没回家。你见了他,好好劝劝他,你的话,他兴许能听进去。你一个人回来的?那个支道林呢?”
谢安笑说;“支遁去瓦官寺了,今晚瓦官寺里有佛事,他明天就来拜见父亲。”
“我说呢,你俩称不离砣,他能让你一个人回来。”谢裒笑说。
“三哥,我也想去东山,你娶亲后,带着父亲和我也去东山住吧。”老五谢石说。
“好啊,只要父亲愿意去,那里是真清静,不比这建康,是个是非窝,没法心净。”
仆人李甲走过来,说:“老爷、少爷们,饭备好了,夫人请您过去。”
谢裒说我不吃,你们去吃吧。
谢安再拜,和兄弟子侄们去饭厅吃饭。
饭厅里,谢奕的夫人阮容,谢据的遗孀王娞,都在那里看着给各房分饭。谢安向两位嫂嫂行礼,说有劳两位嫂嫂。
“三弟不必多礼,快点入座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安和侄子侄女们,每人面前一张小几,两位嫂嫂带着仆妇们一一分好菜,放在各人面前。谢安笑说:“我要考考你们,听说你们最近在学《诗经》,我说上句,你们对下句,答对者奖励一块排骨。”
“好啊,好啊。”孩子们正技庠,个个跃跃欲试。
“青青子矜,”
“悠悠我心。”谢允(谢据第二子)嘴快,第一个答出来,得了一块排骨。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道韫答,也得了一块排骨。
“蒹葭萋萋,”
“白露未晞。”谢渊(谢奕第三子)抢答,谢安笑着夹了块排骨给他。
接下来要出个难一点的。
“不遑启居,”
谢探远(谢奕第二子)说这有何难,张口而出:“猃狁之故。”
再提难度。
“我黍与与,”
这回孩子们果然答不上来。
谢安数到三,孩子们还是答不上来,他说那我就自己对了啊,“我稷翼翼”,说完,他夹一块排骨,得意地吃起来。
道韫说:“刚才叔叔考我们,现在该我们考叔叔了,答错了,罚酒一杯”
谢安想,就你们学的那几首诗,还想难人?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满腹诗书。
他笑说,放马过来。
道韫抿嘴一笑,说:“窈窕淑女”
这小妮子,居然拿娶亲的事打趣三叔,谢安脸顿时通红,不能发一言。
道韫大乐,阮容说:“韫儿没规矩,没大没小的。”说着也不由笑。
谢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我家道韫厉害,三叔认输。
谢允少不更事,冲口而出:“三叔,下句是‘君子好逑’,这都不知道。”
谢安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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