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怎么可能嫌他晦气呢?他的善善,那是一代贤后。他驾崩的时候,善善哭成了泪人,说是不活了要来陪他。虽然他等了好些年月,一直没等到徐善,但起码当初心意到位了。

&ep;&ep;难不成曾经的耳鬓厮磨、患难与共都是假的吗?

&ep;&ep;陆濯冷不丁起身,在屋子里突突地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ep;&ep;隔着帷幔,王得志守在外面,安静如鸡。

&ep;&ep;陆濯的贴身侍卫李直从楼下过来,瞅了一眼王得志,王得志耷拉着眉眼,理都不理他。

&ep;&ep;李直抓了抓头,浑然不知危险,一只脚刚踏进去。

&ep;&ep;里头顿时传来阴戾的一喝:“滚!”

&ep;&ep;李直赶紧把他的脚挪出来。

&ep;&ep;王得志幸灾乐祸,憋笑成了一颗颤抖的汤圆。

&ep;&ep;李直皱着眉瞥王得志一眼,一板一眼地回禀:“殿下,属下刚刚看到有大夫去往隔壁画舫了。”

&ep;&ep;隔壁画舫,自然就是徐小娘子所在的画舫。

&ep;&ep;里头静了一静,传来陆濯的声音:“你进来说话。”

&ep;&ep;王得志的笑容一塌。

&ep;&ep;李直理都没理他,回了个“是”,径直往里头走去。

&ep;&ep;王得志瞪着他的背影,悄悄地呸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一介莽夫。”

&ep;&ep;他在心里盘算着今天的这出戏,他可从没见过五殿下为别家小娘子这般上心过。

&ep;&ep;徐翰林家的小娘子,徐翰林……可惜是个五品的翰林侍讲,连上朝都不够格,身份也太低了一些。

&ep;&ep;五殿下的生母是宫婢,生他的时候就血崩而亡。五殿下在兄弟之间已经够艰难了,若是不能找一个有助力的妻室,该如何出头。

&ep;&ep;主子出不了头,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要被其他奴才欺压。

&ep;&ep;王公公忧心忡忡。

&ep;&ep;他身边的帷幔一开一合,陆濯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ep;&ep;“殿下——”

&ep;&ep;他也就一愣,陆濯已经下去了,李直紧随其后,王得志忙不迭跟上去。

&ep;&ep;这一跟就跟到了隔壁画舫上。

&ep;&ep;两艘画舫都停在江畔,各家的小娘子都被疏散回去,裂开的桅桁正在修整。此时舱内只剩下徐小娘子和她的婢女习秋,习秋正送前来看诊的大夫和药童离开。

&ep;&ep;这一老一少被陆濯一行拦住了。

&ep;&ep;陆濯面色苍白,眉眼深隽,金相玉质,收拾的人模人样,越发彰显龙章凤姿。他不笑,狭长的黑眸微眯,眉头枯着,跟门神一样往老大夫面前一堵,也不说话。

&ep;&ep;老大夫进退两难。

&ep;&ep;“大胆!”王得志尖着嗓子,“见到五皇子,还不行礼!”

&ep;&ep;老大夫带着小童赶紧噗通一跪。

&ep;&ep;陆濯的眉头枯得更厉害了些。

&ep;&ep;他的眼神带上一丝嫌弃,这样威武就能屈的人,真能有点好医术在身上?

&ep;&ep;“给里面贵女看过了?”陆濯凉声问,“她如何?”

&ep;&ep;“小女君贵体无碍,服了姜汤已然入睡。”老大夫磕磕绊绊道。

&ep;&ep;入睡?

&ep;&ep;她怎么睡得下去!

&ep;&ep;陆濯从老大夫身边大步迈过,直接进去。

&ep;&ep;美人榻上,有一副海棠春睡图。徐善头歪在玉屏上,玉颜晕绯,皓腕赛雪,眉头却微微地蹙起,似不太安稳,弱不胜衣。

&ep;&ep;——“登徒子。”

&ep;&ep;陆濯:“?”

&ep;&ep;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这道声音!

&ep;&ep;这会儿因他刻意倾听,他不得不承认,就是徐善在骂他!

&ep;&ep;可徐善明明睡着呢,薄薄的眼皮子下,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