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镜没有姓氏,他的墓碑便是宫殿的那扇高门。
&ep;&ep;上头空无一字,谁也不知他姓什么,不知他的生前事,包括他自己。
&ep;&ep;他只知自己名叫镜,侍女们称他为“公子”。
&ep;&ep;他已死了太多年,又以鬼的身份过了太多年。每一日几乎都是一样的,虽能出去玩,玩了几千年,他早腻了。他原本已经倦了,连宫门都懒得出,甚至想长睡不醒,睡到天崩地落、三界尽无。
&ep;&ep;直到他看了本书,还被感动哭了。
&ep;&ep;他自己都奇了。
&ep;&ep;他是鬼,本不该有眼泪,就是流泪,也该是血泪才是。
&ep;&ep;他偏偏如同人一样,流下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
&ep;&ep;侍女们心疼不已地伸手接住他的泪珠,至今还收藏在琉璃瓶中呢,琉璃瓶就在他枕边。他没事,就爱晃着瓶子玩,听自己眼泪珠子碰撞的声音,这会让他有喜悦感,仿佛和人一样。
&ep;&ep;不知为何,他很向往人间,尤其发现自己会哭了之后,他便总想哭一哭,这是件很有趣的事,眼泪珠子也很好玩。他令侍女买了更多的话本回来,甚至专门造了间塔楼出来放他的话本。
&ep;&ep;他却再也没有流过泪。
&ep;&ep;时间久了,话本看多了,他不再惦记流泪这件事,他开始羡慕话本中的女鬼们。
&ep;&ep;她们勾人间的书生,一勾一个准,不论最后是魂飞湮灭、人鬼殊途,还是克服天道、鬼道终是相守,总要轰轰烈烈哭一场。
&ep;&ep;镜好生羡慕。
&ep;&ep;他也想要这样的轰轰烈烈,他想要有个俊俏的书生住进自己的宫殿。至于将这个书生勾进宫殿来,到底要做些什么?他也不甚清楚,他只是有些寂寞,他想有人陪自己玩,不是鬼,也不是妖,他看腻了,他想要的是有温度、有情有义的人。
&ep;&ep;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得比等自己再度落泪还要久,他的书生却始终没出现。
&ep;&ep;殿外来来去去的书生是许多的,可那些书生都太丑了!压根不是话本子里描绘的那些清俊而又羞涩的书生!侍女们都说话本子是假的,若是假的,人又是如何写出这样的故事来?必然是发生过,才能有人写!
&ep;&ep;他觉得,侍女们才是骗他的呢,侍女们也都是鬼,哪里懂人的心思?
&ep;&ep;他想,他一定会勾到他的书生的。
&ep;&ep;镜从白玉床上起身,才知他又无趣得睡着了,不知这一觉又睡了多少年,也不知宫外山花又开了多少个来回。他伸手到枕边摸琉璃瓶子,侍女掀开他床前的帷幔,漏进烛光。他抬头一看,先看到陌生的美成一朵花儿的小娘子,是他从未见过的。
&ep;&ep;他立时就笑了:“是芳菲?”
&ep;&ep;他的眸子仿若湖底墨色玉石,眼光如湖水,只需瞧你一眼,心霎时就要为他而静。他再朝你绽开笑颜,湖水便能入了你的心扉,荡起层层叠叠缱绻柔和的涟漪。
&ep;&ep;芳菲多年未曾见他,被他这样一笑,兴奋行礼:“公子!是奴婢呀!奴婢修成归来啦!”
&ep;&ep;镜找到了琉璃瓶子,上下晃着自己的眼泪玩,他仔细看芳菲,赞道:“你真好看啊,像个人一样。”
&ep;&ep;秾月、夭月一同笑了,公子的最高夸奖从来都是:你长得像个人。
&ep;&ep;芳菲从前便是因灵动惹得镜的喜爱,听到这话高兴地索性再凑趣道:“公子,奴婢今日去人间,还被人夸比人间的公主还要美呢!”
&ep;&ep;“那你瞧见人间的公主了?我睡了好久,公主是不是又换了好几位啦?”镜饶有兴致地问。
&ep;&ep;“没有瞧见呢,公子想看?奴婢去将那新公主带来!”
&ep;&ep;“算了,人间的公主好歹是贵女。带来这里,万一我很喜欢,还想留下她,她不见了,她的家人会伤心的。得闲时,我们专门出去看公主就是。睡前,我曾和秾月她们一起去瞧过当时的公主,她很漂亮的。对了,我们还去瞧了皇子。”
&ep;&ep;芳菲没能跟着一起去,好奇问:“皇子如何?与公主一样漂亮吗?”
&ep;&ep;镜立即皱起鼻子,嫌弃道:“他在强迫一名女子,丑陋无比!”
&ep;&ep;“天哪,皇子怎会如此!”芳菲为了哄公子开心,故意做出很惊讶的模样。只有公子觉得人处处好,她们都知人的丑陋,看似满嘴大义,小心思却比他们鬼、妖都多。尤其是那些臭男人,穷得叮当响的男人都还要去青楼,更遑论皇子?
&ep;&ep;镜却当了真,更是连连点头,再道:“秾月、夭月与我一同瞧见的!当时我不信皇子能这样坏,连着看了好几位,皇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只知强迫无辜女子,明明家中已有那么多的妻妾,还是不够!他们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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