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六十六 (6/7)

p;&ep;我一顿，感到了满腔怒意。我转过身。大阿姨先一步来劝，她讲：「哎哎，都是捕风捉影——」

&ep;&ep;我衝口打断：「我是同性恋也不比你噁心——你不看看你自己！找外室，还有一个私生子，人尽皆知，你还洋洋得意，简直无耻！」

&ep;&ep;父亲先一愣，神色才变，彷彿也气极，他喘一口气，骂着混帐，手摸到圆桌边的一隻杯子就往地上砸，发出哐啷地一声。

&ep;&ep;大阿姨惊叫着，可去拦住似要衝上来的父亲。外面的人大概闻声，开了门进来，她忙把人赶开，一面向我示意：「不要说气话！」

&ep;&ep;我冷笑，道：「我就是同性恋了，又怎么样？」

&ep;&ep;大阿姨张着嘴，似呆住，迟迟没有说话。

&ep;&ep;父亲倒高了声音：「就让他说！以为自己在外面闯几年有本事了？搞同性恋，真不知道你妈这样教你的？教出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儿子！」

&ep;&ep;我一听，更气不过，大阿姨即刻拦住我。也不知道她哪来大的力气，我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ep;&ep;她向我道：「少说两句，不要跟你爸吵了！」

&ep;&ep;我松开力气，往后站，看着那扶着一张椅子彷彿气得发抖的父亲。我道：「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转身开了门出去。

&ep;&ep;后头隐约听到怒骂，但也不去管了。我出了餐厅，外面庭园里，大姨丈和一个瘦小的妇人站在小池塘前说话。

&ep;&ep;看见我，都静默下来。大姨丈脸上彷彿訕訕，那许女士则一派小心翼翼似的。我只一逕地走。

&ep;&ep;我才开了车，手机便响起来。

&ep;&ep;一看，不想是赵小姐。她问我碰面，口吻比前时轻松多。她那方面之前经过了周旋，对方不告了，要私下和解。当然，曹宗庆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出面。

&ep;&ep;我心情还有些混乱，本要拒绝，想想仍旧答应了。

&ep;&ep;去到约定的地方，是一间不很起眼的咖啡厅，这一时除了赵小姐，只有一对老夫妻坐在里头。

&ep;&ep;赵小姐戴着墨镜坐在墙角的位子。我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服务生来递上餐本，我并不看，直接点了一杯咖啡。

&ep;&ep;等服务生走开，她摘下墨镜，看一看我，笑道：「咦？脸色这么差。」

&ep;&ep;我勉强笑了一下，说：「找我什么事？」

&ep;&ep;赵小姐道：「还有什么事？当然是——」停了停，看一看周围，「那个报导写得也太过份了。」

&ep;&ep;我不说话。

&ep;&ep;赵小姐道：「这种辛苦——哎，我也才受过。」又一叹，「其实本来也不用这么严重的，都怪那些记者，真可恶！追着我不放，弄到那样地步差点不能收拾，假如不是你们做出了新的新闻盖过去，现在还有得闹，根本不能谈和解。」

&ep;&ep;我一顿，问：「你说什么？」

&ep;&ep;赵小姐笑了笑，逕自说下去：「也不用瞒我。还以为宽宜真是气得不理我了，想不到他要用这种办法，可是，他现在什么事还让律师来告诉我，我没办法关心，心里总觉得很难过。」

&ep;&ep;我一时愕然，脱口：「你以为这件新闻是……他为了你去做出来的？」

&ep;&ep;赵小姐似乎还要讲什么又一顿，看着我问：「难道不是？」

&ep;&ep;我胸中不由堵了一口气，忍不住就要站起来走人。可一直起背脊，望住她的脸，一下子只感觉到疲倦。我道：「他为什么要伤害他自己来成全你？像是你这样的母亲，像是你这样——根本不值得！」

&ep;&ep;赵小姐彷彿呆住。她张口，可是一直没有出声。

&ep;&ep;我也是沉默。因为实在不知道能和她说什么。这时候服务生过来送上咖啡。放下杯子的那一声动静，赵小姐才回神。

&ep;&ep;她变了脸色，瞪大两眼望着我，低问：「——怎么回事？既然是假的，他为什么不澄清？你也不澄清？」

&ep;&ep;我说不出话。

&ep;&ep;她仍看着我。静默了一下子，又问：「是真的？」也不等我答话，彷彿受了刺激，一逕道：「真是不敢相信——怎么能有这种事？宽宜不会这么糊涂，他一向是——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要害他啊？我这么相信你！」

&ep;&ep;她说到最末，声音隐约颤抖了起来：「不行啊，我怎么都可以，反正我这一生已经是乱七八糟了，但是他不行！你知不知道，他不行——」

&ep;&ep;我再不能看着她，不禁别开眼。可是她还在怪责着我，一点也不顾旁人眼光。我也彷彿不痛不痒，只由她骂。她骂到那声音似要哽咽起来。

&ep;&ep;到最后，她沉默下来。过一会儿，她重新戴上墨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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