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宁国公静静看了荀氏一会儿,看的她心里发毛。荀氏正想陪笑说上几句家常,却见宁国公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看着丈夫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消失,荀氏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沉下去。

&ep;&ep;他,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

&ep;&ep;世子夫人孙氏也命人把世子邓晖请到内院,细细商量着,“等到媛姐儿要回来,也养在我膝下,如何?媛姐儿跟盈姐儿差不多大,也能跟盈姐儿做个伴儿。”

&ep;&ep;还有一个原因,孙氏并没说出口。她觉得子媛这丫头养在外头,脾气有点野,需好生约束着。子媛跟子盈身份接近,两个丫头一处养着,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谁也说不出什么。也省的国公爷爱护太过,把子媛养的超出本份,乱了嫡庶礼法。

&ep;&ep;邓晖跟他爹又不一样。他爹是常年打仗,偶尔回府,住外院书房。邓晖行军打仗远远不如他爹,美色享乐上却比他爹强上无数倍,颇有几位相貌出众、性情伶俐的内宠,平时流连花丛,自得其乐。孙氏已经四十多岁,邓晖和她恩情浅淡,除了初一、十五,绝迹不到她房中。

&ep;&ep;邓晖摸摸鼻子,“这孩子虽说是咱们的孙女,我可不当家,问父亲母亲吧。父亲母亲若答应让你养,你就养着。”

&ep;&ep;小丫头连我都能绊倒了,你养?哈哈,只要你管得住,养呗。到时被她搅的天翻地覆,不跟老子抱怨就行。

&ep;&ep;孙氏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来气,“虽说咱们孝顺,凡事都听父亲母亲的吩咐,可毕竟老人家上了年纪,也不能让老人家过于操心了,对不对?咱们也该有些担当,该咱们拿主意的,不必再烦二老。”

&ep;&ep;一个来路不明的庶出丫头,我这做祖母的说要养,难不成父亲母亲能驳了我的颜面?不过是要你一句话罢了,恁的推托。

&ep;&ep;邓晖哈哈一笑,敷衍说道:“成啊,你养着。”说完,洒脱的拂拂衣袖,心绪极好的哼着小调,出门往偏院去了。他在京中才买下一名年方十五六岁的绝色女子为妾,正是情浓之时,恨不得夜夜欢聚,哪耐烦跟老妻多说话。

&ep;&ep;孙氏叹了口气,命人把吴嬷嬷叫了来,把会亭、杨集的来往当面询问过,皱眉道:“媛姐儿这样的性子,如何使得!待接了回来,可要好生管束。”

&ep;&ep;孙氏心里对杨阁老颇为不满。您也算当世大儒,怎的把一个女孩儿当作男孩儿教了?生男弄璋,生女弄瓦,女孩儿么,学学纺织针黹算是正事,风雅一点的,琴棋书画也可涉及,哪有学舞枪弄棒、行军打仗的!

&ep;&ep;真把媛姐儿接回来,自己这做祖母的可是不得消停了。孙氏想起要把一个野丫头j□j成淑女,颇有几分头疼。

&ep;&ep;孙氏疲惫的挥挥手,吩咐吴嬷嬷退下。吴嬷嬷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孙氏倚在贵妃榻上假寐,油黑发亮的乌木桌案上,一盏名贵的青铜鼎式香炉静静吐着芬芳的香烟,伶俐的小丫头跪在榻前,拿着美人捶,不轻不重的替孙氏捶着腿。

&ep;&ep;一名身姿窈窕的青年妇人盈盈走了进来。她挽着清爽的圆月髻,腰肢柔软,相貌温婉,长长的秋香色锦缎褙子,银白镶滚,看上去异常悦目。

&ep;&ep;小丫头忙陪笑致意,悄悄指指孙氏,用口型说着,“夫人咪着了。”青年妇人微笑走过来,示意她让开,接过她手中的美人捶,跪在孙氏腿边,替换了小丫头。

&ep;&ep;良久,孙氏微微睁开双眼,含笑道:“还是明珠会服侍。”青年妇人抿嘴笑笑,柔声献媚,“还不是夫人您教的好,明珠可是从您房里出来的。”

&ep;&ep;这青年妇人,原是孙氏给邓麒的贴身大丫头,后来生下庶女子盈,抬了姨娘。因她姓夏,宁国公府一直称为“夏姨娘”。

&ep;&ep;孙氏享受着夏姨娘的服侍,半咪着眼睛,懒洋洋问道:“盈儿呢?”夏姨娘声音温柔似水,“她呀,累了这一路,挨枕头就睡着了。”

&ep;&ep;“这没心事的傻孩子。”孙氏脸上浮上丝溺爱的笑容。子盈自打出生后一直养在她面前,对子盈,孙氏是有几分真心喜爱的。

&ep;&ep;孙氏和夏姨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的全是子盈。子盈该请女工师傅了,子盈该置办新衣衫、打新首饰了,子盈该在夫人太太中露个脸,各府的宴会,该带上子盈了……

&ep;&ep;“麒儿待你如何。”孙氏看着袅袅的烟香雾,忽问了这么一句。

&ep;&ep;夏姨娘低了低头,掩饰脸上的哀婉之色,“大少爷他,待人一向极好的。”夏姨娘柔弱说道。

&ep;&ep;孙氏哼了一声,“他那个性子,我还不知道么。为了个……为了个外人,冷淡妻子,冷淡房里人,成什么话!”

&ep;&ep;自打孙氏装病骗回邓麒,邓麒虽人在宁国公府,却一直魂不守舍的。和沈茉,和明珠明芳这两房侍妾,都不大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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