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而今虽已过亥时,可太医院值夜的人却也不少,想必是因张愉事先的通报,这会儿太医院所有人都佯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安安静静的打理各自手头上的事情,东宫虽一向仁慈,可毕竟也是储君,近来皇上的身子骨可算不得健朗。
&ep;&ep;坐在桌案旁细读医书的男子约莫而立之年,神情专注似乎毫不懒散,乍看之下略微黝黑,细看才觉眉目俊朗,如此倒是添了几分刚毅之气。而后站在殿门口捣药的副使忽然抬眼,一见进门的朱祐樘和张均枼便佯作讶然,放下手头的事伫立一侧行礼,“百户大人。”
&ep;&ep;闻之殿中众人亦故作诧异,纷纷朝朱祐樘躬身行礼,“百户大人。”
&ep;&ep;“都平身吧,”待得众人回头忙活自己的事,朱祐樘才四下里寻望,“刘文泰!”
&ep;&ep;那伫立在桌案旁方拿起医书的而立男子闻声又放下手中的医书,“大人。”
&ep;&ep;朱祐樘见得刘文泰,下意识的四下里看了看,随后沉声道:“都下去吧。”
&ep;&ep;“是,”直至遣散了众人,朱祐樘眉心微微隆起,“这两日你们太医院可收了一张谈允贤开的药方?”
&ep;&ep;听得百户这样问,张均枼的目光紧随之落在刘文泰脸上,只见刘文泰皱眉,作出一副思虑的神色,“前两日咸阳宫那边儿派人来照着谈允贤开的方子取了几副药,当时微臣只是无意听到,也未细心听,只记得来取药的是个都人。”
&ep;&ep;“那都人可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张均枼这声问得略显急切。
&ep;&ep;“这倒没在意,不过施院判那儿该有记录,”刘文泰这便作势朝药柜走去,“容微臣去查查。”
&ep;&ep;于是张均枼亦随在刘文泰身后走至药柜前,朱祐樘亦是随后,待刘文泰取来簿子,张均枼眉头更是紧皱。
&ep;&ep;刘文泰翻开簿子,推至朱祐樘眼前,指着一处,“这是施院判附抄的,邱四喜,取药的都人名唤邱四喜,原先那张药方也该在她身上。”
&ep;&ep;“在她身上?”四喜骗她,那药方分明就在她身上,张均枼拉过簿子,“绿矾四钱?”她的药中何曾有过绿矾!
&ep;&ep;“怎么了?”朱祐樘垂首凝着张均枼。
&ep;&ep;张均枼仿若未闻,兀自将簿子翻到前头,目光亦是随着落下的纸张定住,‘成化二十三年腊月十三日卯时三刻,安喜宫万氏贵妃着御马监梁芳取南天竹六钱、龙葵四钱、洋参三钱’,果真是万贵妃命人取的,如此想来,咸阳宫定有万贵妃的耳目!
&ep;&ep;想至此处,张均枼心中顿生寒意,虽知万贵妃早已有心害她,可昨日咸阳宫的都人内监因换了新司仪大肆调整,她本以为咸阳宫不会再有人害她,可谁想万贵妃的爪牙竟遍布了后.宫。
&ep;&ep;万贵妃万贵妃,处处都是万贵妃,进宫多日,她从来无心太子妃之位,处处忍让,可万贵妃却步步紧逼,心心念念要她殒命,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淑女,到底如何才能躲过万贵妃迫害,她无权无势,难道只能坐在咸阳宫等死!
&ep;&ep;心想至此,她陡然扔下簿子,怔了怔忽而朝门外跑去,朱祐樘见势不妙,慌忙追去,直追至承天门外,一把将她抱住。
&ep;&ep;“你怕了。”
&ep;&ep;张均枼就此靠在他肩头,泪眼湿了他的衣襟,朱佑樘任由她如此哭闹,“你记住,我会护你一生,无论我是生是死。”
&ep;&ep;“我不想死……”
&ep;&ep;“她万氏若敢伤你,我定要她堕入地狱!”
&ep;&ep;翌日再至辰时,张均枼特意去小厨房瞧了瞧,即便是在门外偷偷看着,也能清楚见得熬药之人是谁。
&ep;&ep;取药的是四喜,熬药的还四喜,这期间还有谁会经手,四喜闭口不提的旧主子,当真就是万贵妃?
&ep;&ep;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张均枼离去,有卉亦是从旁走出,走至小厨房门外朝里头看了眼,原来张均枼并未喝那药,到底是狡诈,竟连自己的好姐妹都不信,方才之举想必是已怀疑四喜了。
&ep;&ep;朱祐樘既知咸阳宫仍有万贵妃的耳目,自也不会闲着,在文华殿授课间特意借故离开,为的就是去一趟宫正司。
&ep;&ep;宫正司这些日子的变故也是接二连三,起先刘宫正遭革职,后又因无能干之人接替,暂由乜湄主管,而今周太后出宫礼佛,乜湄亦是随之前去,以致尚服局的阮尚宫一人身兼两职,宫正司的两位司正为争宫正之位勾心斗角,所主两司亦是紧跟着掺和其中,而今宫正司已乱得一团糟。
&ep;&ep;“太子驾到——”张愉一声高唱,惊得殿中原本几近动手的两位司正旋即停下手,可却又你追我赶的跑到殿门口迎驾。
&ep;&ep;方走至殿门口,方司正趁势伸脚绊倒方才站稳脚跟的於司正,一见於司正瘫倒在地,便暗暗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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