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每一步都有人为她置办,她只消按部就班地顺从便好。

&ep;&ep;就像皇后的华冠丽服,谢韫甚至不需自己动手,只要像一个偶人那般,展臂、抬手、落手、转身,自有重重祎衣加身,缀下白玉双佩,博鬓双蝉,青履金舄。

&ep;&ep;再坐到镜前,自有人为她描眉画眼,十二枝花树冠沉沉压低颈项,亦遮住她眉间无措。

&ep;&ep;真真正正被画成一个皇后该有的样子。

&ep;&ep;她的确是自小按着宗妇贵女的标准养起来的,所以即便是母仪天下、统率六宫的重任,谢韫也能很快适应,将她分内之事完成的极好。

&ep;&ep;唯一的一次措手不及来自于皇帝。

&ep;&ep;皇帝第一次对着她撒娇时,谢韫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ep;&ep;她很是怀疑,那个心思深沉不可测,喜怒难辨的君王,和她怀里这个几分无赖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ep;&ep;可她自幼便是家塾里最聪慧认真的学生,这一回也一样,她调整的很快。

&ep;&ep;快到连皇帝都察觉不出她的震惊。

&ep;&ep;快到连她自己也忘记,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将这一切视作学塾里的课业。

&ep;&ep;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以为她和元承绎是一对普通的少年夫妻,过的是家常日子。

&ep;&ep;只不过他们二人的家,在全上京最不可侵犯的巍峨皇城。

&ep;&ep;那是一处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ep;&ep;第7章开屏

&ep;&ep;道清觉得自家公子近来很是异常。

&ep;&ep;先是一月前,公子入宫赴陛下生辰宴,居然因醉酒落水。

&ep;&ep;且不说公子酒量过人,水性也好。

&ep;&ep;单就公子的分寸礼仪,他也不可能容许自己在外喝醉,更不会在喝醉后还到池子边晃悠。

&ep;&ep;其后,公子的风寒不到两日便痊愈,可他竟告了一个月的假,白白被扣光了俸禄;这一月内还行迹诡异,日日早出晚归。

&ep;&ep;再说那日,公子忽然取了凭帖命他去柜坊支银子,并交代日后府中开支均自这里拨取。

&ep;&ep;这份凭帖是族中长老及家中长辈在公子出生时赠予的产业,公子成年接手后便交由专人打理,可他从未自其中取过银子。

&ep;&ep;道清心中忽然产生许多不好的联想,不由暗道糟糕。

&ep;&ep;他捏着凭帖在原地踟躇。

&ep;&ep;孰料公子好似洞悉他心中所想,轻飘飘望一眼,出言解释道,他不仅这月被扣光月俸,还被陛下罚了日后三年的俸禄。

&ep;&ep;没道清猜想的那么可怕,但也足够糟糕。

&ep;&ep;他深深望了公子一眼,却见公子的神色无波。

&ep;&ep;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恍惚,似乎有些愉悦。

&ep;&ep;道清的目光不由愈发沉重。

&ep;&ep;再说前日,公子似乎是要赴什么人的约,前所未有地隆重准备,背着他翻箱倒柜搭配衣饰,在镜前比划了好几个时辰。

&ep;&ep;裴郎素来英俊潇洒,美玉此番经过精雕细琢便更显丰神俊朗。

&ep;&ep;初夏尚未天炎,他已是如此打眼,竟还预备打着扇子招摇过市。

&ep;&ep;道清眼见公子在镜前整冠理衣,细细捋顺袖袍的每一丝褶皱,神色无比认真。

&ep;&ep;他不知为何,竟无端联想到一类禽鸟。

&ep;&ep;那种独自在巢穴中以喙梳理羽毛,预备抖擞羽簇,然后神气昂昂大秀风姿的求偶雄鸟。

&ep;&ep;于是衬得归来时的公子愈发似一只斗败公鸡。

&ep;&ep;大约是见怪不怪了。

&ep;&ep;道清今晚见公子下值归来,不知自何处寻了一箱子新旧掺杂、厚薄不一的书。

&ep;&ep;待对上《鸳鸯传》《蝴蝶缘》《诉衷情之男子篇》时,道清眼观鼻鼻观心,已做不出多余的表情了。

&ep;&ep;裴时行的思路很明晰。

&ep;&ep;既然眼下长公主对他无比厌烦,那他就不能再凑到她眼前直言求娶,或者要她负责。

&ep;&ep;前者只会加重长公主的排斥,将她越推越远;而后者听上去像是在要挟她,自是不能再提。

&ep;&ep;可他从未有过少男怀春之时,探手到胸膛摸一摸,一片硬邦邦底下也探不到春心。

&ep;&ep;当然如今春心似乎蠢蠢欲动,但他的脑筋确实还未能长出如何追求女子的那条慧根。

&ep;&ep;好在他的一大优点便是虚心好问。

&ep;&ep;他讨教了台中与夫人鹣鲽情深二十载的沈中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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