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当然很多老师在第一节课都会掉几句书袋做引言,但他这节课的引言也太长了吧!
&ep;&ep;可身后的几个女生听得津津有味。当厉烨引用罗素语录时,她们适时发出惊呼:“厉教授的词汇量好大啊!学问好渊博啊!”
&ep;&ep;厉烨并没有被这些花痴的赞美打扰到,继续口若悬河:“当然,如同世上万物一样,抓住问题的关键,是一切重要问题的基石。那么天体物理到底是什么呢?这就是我们这节课要解决的问题。霍金曾经说过:懂与不懂,都是一种收获。而牛顿说过:没有大胆的猜测,就做不出伟大的发现。这样看来,天体物理里,就充满着伟大的发现了。听起来我们离正确答案很近了,这不禁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然而,维特根斯坦说过:世界上的事物是怎样存在的这一点并不神秘,神秘的是它是那样存在的。这么看来,天体物理的很多现象是不是还值得深思呢?我们不能轻易地得出结论。海森堡的名言告诉我们:提出正确的问题,往往等于解决了问题的大半。所以,很高兴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提出了天体物理是什么的问题。我想大家都听过法拉第的那句话:在知识领域,不思进取的人只配受到谴责和鄙视……”
&ep;&ep;十分钟后,二十分钟后,三十分钟……厉烨都维持着这样的“讲课”方式。我已经彻底傻掉了。这也太荒唐了!我是谁?我在哪儿?!
&ep;&ep;厉烨的声音很好听,他讲课的样子也很好看,但这一切都不能改变他说的全都是废话的事实。这些废话就像是一种难闻的气味,让厉烨的美貌打了折,再也引不起我的兴趣。
&ep;&ep;我想起我有个女朋友特别喜欢一个年轻的偶像,说她的偶像直播随便做什么,哪怕是坐着不动,或者胡乱闲聊,她都可以看好几个小时。
&ep;&ep;我十分怀疑如果她的偶像也像厉烨这样“讲课”,她还能不能坚持对着视频看几个小时。
&ep;&ep;诡异的是教室里其他人都反响热烈,大家都认认真真地记笔记,间或发出几声无法抑制的赞美。
&ep;&ep;我数次看向身边的林雪儿,我希望她其实也在走神,或者脸上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勉强的神态。总之,我只希望有一点点的暗示,至少可以让我知道,我是正常的。其实别人也不爱听这些废话。我希望看到她坐在这下面不过是职位使然,或者是心机使然。
&ep;&ep;可是,一次又一次,无论我什么时候偷看她,都只见她运笔如飞,一边听课一边点头,并时不时托腮凝视厉烨,眼中闪动着无比崇拜的光芒。
&ep;&ep;渐渐地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觉得也许厉烨说的是一种特殊的语言,这种语言听起来是中文,但其实不是中文,它有另外的意思。这间教室里,每个人都懂这种语言,只有我不懂。所以别人都听得甘之如饴,只有我一头雾水。
&ep;&ep;就像是当年,我第一天实习报到,一切都小心翼翼,时刻都想跟那些熟练的老同事套近乎。到了下午,听几个同事抱怨说:“哎呀,一会儿又该下午茶了。你准备了吗?”
&ep;&ep;另一个同事摇头:“没准备。烦。爱咋咋地。”
&ep;&ep;我很疑惑地问:“下午茶不好吗?为什么还需要准备?”
&ep;&ep;全体同事哄堂大笑,好像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我窘迫极了。
&ep;&ep;半晌,才有一个好心的女同事私下对我说:“老板总是下午两三点把大家叫到会议室里开会,其实就是找茬。所以我们说这是下午茬。”
&ep;&ep;后来我工作了几年,在这种情况发生时,学会了开玩笑似的追问,学会了自己化解。可我仍然觉得那样的哄堂大笑是令人不快的。那是一种排挤。
&ep;&ep;而我此刻就被这满教室的人排挤在外。
&ep;&ep;周围的人都在赞美,厉烨神采飞扬地“讲课”。我慌张得如同一个误闯妖界的人类。你可知道那种感觉?本来你在一个热闹的市镇玩耍。随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方才满街的人类渐渐变成了直立行走的飞禽走兽。原来,白天他们只是化成人形,此刻才露了真容。他们熟稔地彼此欢乐交谈,自得其乐。虽然他们并没有任何要伤害你的兆头,可是你却感到万分紧张,只想赶紧逃走,或者藏起来。
&ep;&ep;因为,满街站着的,没有一个你的同类。你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ep;&ep;这时我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我把手机藏在桌面下,偷偷看短信。
&ep;&ep;是穆荣:“是不是很无聊?我没有骗你吧?”后面还有个笑脸。
&ep;&ep;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穆荣对厉烨讲课的评价:
&ep;&ep;“根本就不知所云,莫名其妙。下面的人还一副崇拜的样子,简直见了鬼。”
&ep;&ep;“也没觉得很难。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ep;&ep;“我听得懂,我只是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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