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忍不住张望，毕竟她虽是侯夫人，却只见过嘉裕侯两面——十六岁时嫁他那次，和嫁人后第二日送他远赴边疆那次。
&ep;&ep;此后四年，嘉裕侯驻守边疆从不曾回来过，就连嘉裕侯那位久病的老母过世，都是她一人守孝。
&ep;&ep;想要嫁入侯府的人很多，过去不乏有人嫉妒季念，四年前季家老爷刚升国子监正六品官员，嘉裕侯便看上季家的大小姐季盛兰，但求亲帖来晚一步，季盛兰婚事已定，这桩婚事才轮到季念一个侧室所生的庶女身上。
&ep;&ep;可渐渐地，那些都说季念是攀了高枝儿的人却都没了声。因日子久了，众人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姻缘。
&ep;&ep;耗费大好年华，守活寡般地活着，这样的高枝，不如不攀。
&ep;&ep;月柳留意到那些针扎似的视线，亦看向眼前人，心里一动。
&ep;&ep;她是嘉裕侯留给季念的人，年岁不大，可懂得也不少了。
&ep;&ep;她知道，寻常官家女子知晓会是这个结果，嫁进来即便是不吵不闹，亦免不了觉得一生已毁见人落泪的。
&ep;&ep;偏是季家这位小姐与旁人不一样，别说掉一滴眼泪，还将府中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侯府老夫人过世，上上下下皆是她操办，人后担了所有事，人前笑笑便都过去了，整个人瘦了大几圈，怨言不曾说过一句。
&ep;&ep;月柳从后面轻轻替季念把大氅拢紧了些：“侯爷回来了，您总算是要熬出头了，真好。”
&ep;&ep;季念抬手扶住大氅，不禁失笑。
&ep;&ep;小丫头是真会心疼人，只这睁眼不到三个时辰，熬出头的话已经说了第五遍了。
&ep;&ep;可其实，别人看来万分难熬的事，在她这儿并没有多过不去。
&ep;&ep;既来之，则安之。何况她和嘉裕侯本就没有感情，这四年两人离得远远儿的，过着有名无实的日子，想想还算是件好事。
&ep;&ep;街头的人来来回回，依旧不闻车马声。季念算着时辰，转头问道：“月柳，侯爷不是已经进城了吗，去探的小厮可有说为何会迟这么久？”
&ep;&ep;月柳想起什么，答道：“好像是说，侯爷一行和内阁的马车碰上了，停在路中间不知该是谁先行。”
&ep;&ep;听到“内阁”二字，季念眸光微动，问道：“内阁越来越受今上器重，但侯爷胜仗归来，当不至于让侯爷让路。”
&ep;&ep;“是，”月柳点点头，“但这回碰上的好像是谢大学士。”
&ep;&ep;季念扶着大氅的手有一瞬的收紧，很快又松开，没有说话。
&ep;&ep;月柳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还在自顾自继续：“听说陛下推行新政多亏谢大学士屡屡促成，如今这位可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谁见了他都要客气些。”
&ep;&ep;“我们在此等候便是了。”季念眼睫颤了颤，目光划过来路的方向，片刻又克制地移开了。
&ep;&ep;直到街中央出现了一个醒目身影时，她下意识望了过去。
&ep;&ep;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快步跑来。
&ep;&ep;紧绷的肩膀忽地松了下来，意识到自己不可察的失态，季念尽量平声：“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ep;&ep;家丁答：“回夫人，侯爷马上就到。”
&ep;&ep;没必要再问的，但季念还是问道：“内阁的马车让了？”
&ep;&ep;家丁面上隐隐骄傲：“侯爷大军归来，自是让了。”
&ep;&ep;答得利落，仿佛能想象到马车让得也是这么利落。
&ep;&ep;季念顿了顿，吐出的白气那消融在寒天中，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垂下眼点点头。
&ep;&ep;依规矩，本就是该让的。
&ep;&ep;***
&ep;&ep;嘉裕侯名为崔靖，虽是老夫人嫡子，和老夫人关系却不好。季念常听老夫人骂他顽劣不孝，除了会带兵一无是处，若非崔靖的两个哥哥死在战场上，这侯爵绝落不到崔靖的身上。
&ep;&ep;老夫人的嫡长子和嫡次子死后，老夫人仍惦念着不能让崔家没落了，便为崔靖谈了一桩婚事，是她手帕交的女儿，家中亦是武将世家。而后来崔靖非要求娶季家的姑娘，没别的原因，就为了和老夫人作对。
&ep;&ep;所以这人到底是季盛兰还是季念，对崔靖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只要是个小文官家的，他就乐意。
&ep;&ep;当初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ep;&ep;但也不仅仅是因为侯府闹得太难看，更是因为崔靖派人上门的那天，季念一口回绝，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嫁。
&ep;&ep;那日季老爷听了整个便慌了神，直言她是乱说话，可只有季念知道，自己是认真的。
&ep;&ep;——如果不是那桩事，她是真的不会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