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的恒哥儿往日里总是绷着脸,一副最是稳重的模样。可此时他红肿着眼,分明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ep;&ep;杨以恒用脸贴着母亲的手。皇后睁着眼,眼泪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不舍得眨眼。

&ep;&ep;“恒哥儿,你要听哥哥的话。日后不管是怎样的境地,你都要信任哥哥……”

&ep;&ep;这是她生命最后的余音。

&ep;&ep;枯瘦的手无力垂落,风声猛地尖厉起来。

&ep;&ep;床边趴着的杨以恒突然转身扑向景长嘉,哭道:“哥!”

&ep;&ep;他双手绕过景长嘉的双肩,牢牢地抱住了哥哥的脖颈。

&ep;&ep;杨以恒扑过来的力气那样猛,景长嘉只觉呼吸一滞,有冰冷滑腻的东西迅速缠上了他的脖颈,猛然用力越收越紧。

&ep;&ep;殿外风声如泣如诉,衬得缠绕在脖颈上的东西越加冰凉。

&ep;&ep;杨以恒婆娑的泪眼变得猩红,他望着眼前已经呼吸不畅的哥哥,轻声道:“哥,你看,你说过你会照顾我的,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ep;&ep;“呃……”景长嘉痛苦地扬起脖子。他看着杨以恒身后尸骨未寒的皇后,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p;&ep;“哥哥,哥哥……”杨以恒逼近他,与他脸贴脸,“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ep;&ep;嘶吼声如同惊雷炸响,景长嘉瞳孔骤然放大。

&ep;&ep;“!!!”

&ep;&ep;“吱吱——”

&ep;&ep;景长嘉惊跳坐起身。

&ep;&ep;他的胸口不住的起伏,整个人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一滴接一滴往下落,身上单薄的中衣在短短时间里已经湿透。

&ep;&ep;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薄薄一层皮肉下,是用力跳动的血管。

&ep;&ep;脖颈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更没有杨以恒的双手。

&ep;&ep;“是做梦……”景长嘉顿时松了口气。抬眼扫了扫眼前的一切,他又自嘲笑道:“当然是做梦。”

&ep;&ep;映入眼帘的是斑驳而污秽的墙壁,有陈旧的粗壮木头密密排布着分割了空间。在他脚边不远的地方零落了五六根枯萎的稻草,更远的地方有些近乎乌黑的老旧污迹,分不清是血是泥。

&ep;&ep;昏暗的光线令眼前的一切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ep;&ep;这是杨以恒亲自开口,让他来“做客”的镇抚司狱。

&ep;&ep;人间镇抚司,地下阎罗门。

&ep;&ep;那个早已在三年前登基为帝的小表弟,又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找他。

&ep;&ep;“唉……”景长嘉摇头笑叹,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脚踝。

&ep;&ep;他的腿前几年受过伤。镇抚司狱里阴暗潮湿,这么睡过一觉,腿就有些酸疼起来。

&ep;&ep;一只灰黑的大老鼠却正在景长嘉脚边的餐盘里偷肉。他一有动静,大老鼠就惊得一跳而起,叼起肥五花飞速窜去了墙边,紧贴着墙逃去了相邻的牢房。

&ep;&ep;想起醒来那一瞬间听见的老鼠叫声,景长嘉眉头一挑,盯着它打趣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也会同桌而食。”

&ep;&ep;镇抚司狱这一层牢房只关押了他一人,平日里静得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吵闹。多了只老鼠,竟让景长嘉觉得多了些久违的热闹。

&ep;&ep;只这热闹转瞬而逝,大老鼠拖着肉也不知窜去了哪里。

&ep;&ep;景长嘉笑脸渐收,慢悠悠地长叹口气,又伸腿把餐盘踢远了些。

&ep;&ep;在他穿来这个地方之前,现代医学已经发现了五十多种由老鼠传播的疾病。不少病还具有强传染性。要是运气不好不小心惹上了鼠疫,这皇城里外指不定都得给他陪葬。

&ep;&ep;这可不好、不好。

&ep;&ep;他好歹是因为救人,才有了活第二次的机会。总不能自己有了第二条命,却因为不抗饿,就把别人唯一一条命也害没了。

&ep;&ep;想到这里,景长嘉又把餐盘踢得更远了些。反正他也不怎么饿,没什么进食需求。

&ep;&ep;踢着踢着,景长嘉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ep;&ep;他呆呆地看着那乱七八糟的餐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过身慢吞吞地把身后睡塌了的稻草堆重新拢了拢。看稻草重新变得蓬松了,又慢慢地倒了下去。

&ep;&ep;稻草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塌下,景长嘉望着昏黑的天花板,心想:他在这个大弘朝生活了十五年,都快忘了在二十一世纪睡乳胶床垫是什么滋味了。

&ep;&ep;肯定不会是这种“稻草多年冷似铁”的滋味。

&ep;&ep;景长嘉想到这里,又短促一笑。也多亏镇抚司狱里静得吓人,才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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