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是在三月初五出生的。

温静遥提前几天已经根据胎动推测到孩子快要降生,温夫人也请了稳婆住到农庄来随时待命,可等到孩子真正降生的时候,众人还是手忙脚乱乱成了一锅粥,温静遥是第一次临盆,找不准感觉,再加上身体虚弱力气不足,以致生产过程异常辛苦,挣扎了整整一天孩子都没有要落地的迹象,温夫人陪伴在温静遥的床边,用毛巾替她擦拭额上不停溢出的汗水,拉着她的手不断给予鼓励,温老爷和几名老仆徘徊在门口看到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等得焦灼不已,竹深和金宝这两个则被带到了后院吃糕点,但两个小的听着前院温静遥的叫声从早上绵延到晚上都不停歇,心里跟着打鼓,哪里还吃得下一口东西?一直僵持到了深夜时分,孩子的哭声才哇得一下响起,虽然哭声听上去比较微弱,哭了几下就只剩下小猫咪一样的呜呜声,但听到那欣慰的声音,大家伙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地了。

温静遥产后气血两亏,昏睡了两天才醒来,昏睡期间做了很多梦,也恍恍惚惚听到很多人的声音,有时候是温老爷温夫人在她还是小婴儿时用玩具逗她开心的轻哄声,有时候是幼时竹舅舅耐心地为她解释医书上的文字的讲解声,有时候是她的生母在她耳边轻声的说话声,她出生没多久她的生母就去世了,她完忘记了她的音容笑貌,但奇怪的是她很确定梦中听到的声音是属于她的,她不记得她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是一把很温柔的嗓音,像春天的风一样轻柔,很舒服。最后,她听见了褚风临的笑声,如同初见时那样爽朗动听的笑,他说:“静丫头,不,娘子,以后我们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比这天上的星星还多,我得好好想想给这孩子起个什么样子,不如叫温离吧?火离的离,这下你可一辈子也别想忘了我了。”

温静遥悠悠醒转,第一眼看到的是温夫人守候在床畔的身影,温夫人见她醒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关心地问:“静儿,感觉好些了吗?”

温静遥没有顾得上回答温夫人的话,只是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她急切地、用干涩沙哑的嗓音问着:“娘,孩子呢?温离呢”

温夫人沉默不答,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那丝犹豫自然没有逃过温静遥的眼睛,其实她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孩子会和她当年一样身负妖气,温夫人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担心,孩子虽然瘦弱了点,但还算健康,是个男孩,长得像你小时候。雪衣派的有位松道长在你昏睡时来看过你和孩子,她说孩子的情况比你当年好很多,妖气不会自行外泄,但是不能和人长久接触,你爹请东村的木匠造了一个摇篮,孩子这两天就睡在东屋的摇篮里,很少哭闹,至于奶水我用了和你当年一样的办法,挤了羊奶存放在碗里,需要时热一热,用小匙子一点一点哺喂他喝,他也喝得很好。”

温静遥第一次见到温离是三天后,温老爷和温夫人担心她身体刚恢复,不宜接触妖气,所以起初不放心让她和孩子接触,等到她在床上休养到可以自行起身下床的时候才把襁褓中的孩子抱到她的床边,孩子在她枕边不哭不闹,只是乖乖吮吸着手指,安静地像只小动物,温静遥把孩子抱到怀里细细地端详,孩子的小身子抱起来软乎乎地,皮肤像羊脂玉一样洁白柔软,清秀的五官长得像她,安安静静的脾气也像她,唯有一头显眼的红发和一双金色的眼睛与他的父亲一模一样,叫人一眼就认出是她和火离的孩子。

温静遥用手指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婴孩的皮肤柔嫩地吹弹可破,她只敢轻轻地触碰几下,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孩子好奇地张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天真无邪的金色眼瞳里倒映她的脸庞,伸出肉肉的小手抓住她垂在肩膀的一缕发丝,嘴里咿咿呀呀地吐着水泡,不知在嘀咕些什么,温静遥一颗心跟着融化了,拍抚着襁褓,抱着孩子不肯撒手,温夫人在一旁看见他们母子和乐的场面,笑着说道:“这孩子跟你当年真是一模一样,当年你的生身母亲产后虚弱,也昏睡了很多天,第一次抱你的时候,你也像这样窝她怀里,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想到生母,温静遥心里一痛,如今她也做了母亲,经历了生母当年的境遇,就更能体会她当年的苦楚,当年她的生母一定也很舍不得她吧?天底下有哪个母亲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呢?可是没有办法,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也有太多无奈的分离。

温静遥附身亲吻孩子的额头,夺眶而出的泪水落在孩子的脸上,孩子感到脸上痒痒地,挥舞着小手想要擦掉,一脸懵懂的神情完不明白即将要发生的事,温静遥微笑着,替他拭去脸上的水迹,轻轻摇晃怀中的襁褓,哼唱起摇篮曲,孩子在她怀里打了几个哈欠,闭上眼睛慢慢睡去了,温静遥凝视孩子安静的睡脸,心想,如果她和这个孩子注定没有缘分,那就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给他一些爱吧,他这一生中可能就一个月,也可能只剩下更短的时间,有属于她这个母亲的记忆了。

接下来的日子,温静遥都专心陪伴着温离,她计划给自己留一个月的时间陪伴孩子,顺便休养身体,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回雪衣派处理要事了。这段时间里她亲自照顾孩子,换尿布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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