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派开宗祖师衡阳真人曾在山顶设下金光伏魔阵,在他之后每一代掌门都会对阵型进行加固,太苍山山头常年笼罩一重金色光罩,阻止一切妖魔侵入。
小时候竹玉修闲来无事总喜欢坐在台阶上仰望头顶的金光阵,无论白天的太阳还是晚上的繁星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他们看不真切外面的世界,光罩上时时浮现金字符印,那是雪衣派独有的标志,图案上是一柄云纹缭绕的利剑,每当它出现在天空,就像是这雪山上冰封了千年的森严门规化成的实体,重重地压在他们头顶,叫他们喘不过气。
竹玉修觉得眼前的金光阵像一个无形的牢笼,困住了师兄师姐,困住了他,也困住了很多人,他每天都会望着它,想像它什么时候被打破,这个习惯从小时候保持到了现在,这些天他花比往常更多的时间注视头顶那重金色光圈,心里总有一种预感,感觉在那云天之外会有冲破屏障的外力到来。他等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个万籁俱寂的晚上,头顶金光大作,光圈上的符印急速转动着,发出异样的光波,天地万物被泼天的红光所笼罩,像是漆黑夜空中裂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口子里喷涌出的赤焰如潮水般吞没整座山头,霎时间风起云涌地动山摇,金光激烈闪烁着,飞射出无数柄光剑抵御妖气侵袭,可那赤焰威力太过强大,光剑抵抗了许久之后终被吞噬殆尽,环绕在太苍山上方数千年的金光阵豁开一个无法弥补的大洞,金色光芒一点一点被赤色火焰蚕食,化作漫天血雾。
竹玉修望向浓重雾霭的深处,只见那里出现一道年轻男子的身影,他怀抱死去的爱人踏着血雾缓缓走来,大红婚服上布满破碎与脏污,那是这世间最炽烈的颜色,也是这世间最寂寥的颜色。
“你来了。”竹玉修等待他多时,他身上有着独一无二的气息,没有人会将他认错。
“救她。”男子开口,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
竹玉修听见其余三峰上传来紧急集合的鸣钟声与嘈杂声,雪衣派众弟子因为金光阵被破进入了一级戒备,世界仿佛都陷入了紧张焦灼,唯有他们两人身处这片安静的竹林中,忽略一切喧嚣,只为他们共同深爱的人。
竹玉修叹了口气,望向他怀中无声无息的温静遥,虽然早已做好准备,眼中却依然隐隐泛着泪光:“这孩子命中注定该有此劫,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
男子冷哼一声,语气中蕴藏着无所畏惧的冷傲,斩钉截铁地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命中注定,她的命轮不到任何人来定,我说可以就可以,你早早窥探了她的命数,那就一定为今日最好了准备吧?”
“我的确有办法,但是需要你的帮助。”竹玉修凝视着温静遥的脸庞,缓缓说道:“她受妖力侵蚀五脏六腑皆已损坏,但她内心之中有无法割舍的牵挂,一丝残魂被萦绕周身妖气牵引着尚未离体,还有挽救的余地,我可保她肉身七日不腐,你须在七日之内找回她的主魂魄,我才能用牵魂阵法让她魂魄归位。”
“她的魂魄现在何处?”
竹玉修摇头:“不知道,人的魂魄一旦离体,有可能游荡在生前喜爱之处,有可能流浪在世间,也有可能被冥界鬼差拘走,天地之大,我也不知她的魂魄会归向何方。”
男子没有丝毫犹豫,许下必成事实的承诺:“七日之内,等我回来。”
他将温静遥抱进竹屋内,轻轻地放到竹榻上,为她拢上薄被,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心爱的人安眠,最后望了她一眼,利落地转身离去,竹玉修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喊住了他:“你可要想好了,你是妖,静儿却是凡人,你的妖力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若她真的复生,你们可能也无法在一起了。”
他的背影顿了一顿,未几,留下一句,:“我从不做后悔之事。”便消失在了视野中,天边的遮天赤焰也跟着一并隐没了,长夜恢复了寂静,唯有山头那黯然无光的金光伏魔阵提醒着所有人方才的一切并不是一场噩梦。
“竹师叔!金光伏魔阵被破,有一股强大的妖力入侵,师父要我和各师弟盘查各山头的情况,您这里可有异状?”过了没一会儿,梅清带着几个师弟气喘吁吁地来到百草峰询问竹玉修情况。
竹玉修望着天边破开一个大洞的金光阵,喃喃道:“不必盘查了,告诉师兄是'他'回来了。”
“他?”梅清起初不明所以,可转念想起师父与众长老口中那个讳莫如深的名字,面上陡然变色:“是……是十九年前那妖孽?他……他复生了?!”
竹玉修怅然叹息着,眼里浮现起前路未卜的严峻之意:“是的,是他……”
自从那抹红影消失在太苍山之后,人间流传起一个传说——传闻天上的天宫起火了,天火蔓延到凡间,把天空都烧着了,这些日子各地百姓都看到了同一副景象,头顶的天幕泛起浓烈到化不开的红,吞噬了太阳和云朵,那炽热的颜色比太阳更炫目,比朝霞更艳丽,它来去无踪,有时在白天出现,有时又在晚上降临,每当现世之时人们依稀听见山间的鬼怪妖物发出的凄惶哭泣,下界百姓人心惶惶,将那火光视为不详,生怕哪日天火坠落,把人间大地变作炼狱火海。
可是“天火”没有落下,只是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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