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一样,不用上班了,光是“赶场”,从这个体育场赶到那个电影院,再赶到工厂,再赶到学校,于团体中“巡回演出”,以示革命进行得如火如荼。※

&ep;&ep;孙瓴头顶高帽,身上还挂着“国民党反动派”的牌子,背后还有一块上书“资产阶级坏分子”,被人推搪着前行。

&ep;&ep;“孙瓴,你向群众们交代,你潜伏在闽城有什么目的?”

&ep;&ep;“我的家在这里。”

&ep;&ep;“是不是蒋匪要密谋‘反攻大陆’?”来人语气咄咄逼人,完全不听人解释。

&ep;&ep;“我只是普通人,不知道。”

&ep;&ep;“叛徒孙瓴,你这是反党,反社会主义!”人群一阵嘈杂,群情激奋,纷纷高喊“打倒牛鬼蛇神”“打倒反动派!”“打倒通敌叛国的孙瓴!”

&ep;&ep;喊声震天。

&ep;&ep;高音喇叭内放着激昂的歌曲,那个劲头,好像要把世间的一切抹去,仅剩音高缭乱充斥大街小巷。

&ep;&ep;“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ep;&ep;“打倒反革命。”

&ep;&ep;从脚底升起的一股寒意,冬天了。

&ep;&ep;这个城市没有春与秋。夏和冬直接变化交替,气温骤然冷下来,就跟这时局一样,造访的突然。

&ep;&ep;又是一天,这么过了。

&ep;&ep;孙瓴浑身酸痛,步履有些蹒跚,唯剩笔直的腰杆,正往住处走去,看夜色中的楼台下,悉悉索索的一个人,不住的往角落里缩。太黑,看不清面貌,孙瓴走近前了一些。他本是不爱管闲事的人,何况现在这个情况,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看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他竟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ep;&ep;“什么人在那里?”

&ep;&ep;“……”那人被声音惊着,手在空中舞着,急忙的往阴暗的地方躲。

&ep;&ep;孙瓴又靠近了一些,看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人,也分不清男女,估摸着是个乞丐,孙瓴走到人边上,闻到一股扑鼻的恶臭,竟是一身屎尿!

&ep;&ep;孙瓴感到震惊。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无情残酷到这般惩罚羞辱人的地步。从兜里掏出了几角钱,正要放到乞丐的碗中,却遍寻不着他乞讨的家伙。

&ep;&ep;孙瓴无奈起来。将钱放在来人面前的地上,就起身走开。那人蜷成一团,没有反应。孙瓴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那人纹丝不动,低着眼,时不时的偷偷瞟两眼过来。

&ep;&ep;隔天夜里,孙瓴又路过此处,看那个乞丐还躺在昨日那处,也不顾天寒地冻。孙瓴莫名“感同身受”。他虽没凄惨至此,却心生怜悯。

&ep;&ep;这地方离他的住所已经不远了,他快步回家,拿了两个馒头来,这可是自己一天的口粮,他却没有犹豫的拿了出来。万贯家财如过眼云烟,区区五斗米,又怎会留恋。

&ep;&ep;乞丐看到递到面前的手,没有去接。

&ep;&ep;孙瓴将手往前移了一些,乞丐就往后退了一些。孙瓴拉过乞丐的手,将馒头稳稳的放在他手中。孙瓴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饿狼般的眼神,也不知是饿了多久,现在才得以饱餐一顿,再也顾不得什么,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的碎屑沾在了头发上,更显狼狈。

&ep;&ep;孙瓴蹲在路边,很想抽一支烟。

&ep;&ep;乞丐发出哽咽声。

&ep;&ep;“老人家,有的吃就吃吧,哭什么。”

&ep;&ep;乞丐点了点头,眼泪下咽,又苦又咸。还是压不住发出了一点声响。孙瓴一早就先入为主的把人当做流浪的老妇人,听他发出的声响觉得有些耳熟。

&ep;&ep;“不可能,那人已经去了台湾了。”

&ep;&ep;一片乌云散去,孙瓴借着幽暗若无的月光打量,那个蜷缩的纤细的,污发满面的乞丐身影。

&ep;&ep;孙瓴“嚯”的站起身,蹲久了,又起的太急,双腿有些发麻。他来到乞丐跟前又蹲了下来,轻声问话:“你认识我吗?”

&ep;&ep;乞丐整个人一耸。往墙根处缩。

&ep;&ep;孙瓴见他这个反应,心往下沉。“你认识我。”这次语气坚定了。

&ep;&ep;“你是谁?”

&ep;&ep;“你是谁?!”

&ep;&ep;无论孙瓴怎么问,乞丐就是不开口。

&ep;&ep;孙瓴将人从黑暗的角落里拉出来,用手拨开他杂乱如草的头发,看那污垢满面的脸。一双眼呆滞,唯独眼角上挑,还带着旧时的多情。那熟悉的声音,正是当年余音绕梁的——王夏莹。

&ep;&ep;两人四目相对,王夏莹全身簌簌发抖。

&ep;&ep;“王老板?”

&ep;&ep;“我不是。”王夏莹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没有出声说话“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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