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沈灼房间的是二人中较矮瘦的一人。他撬开房门后,腰着猫,轻巧无声地摸到床边,然后撩开床帐,对准床上隆起小山似的阴影,握着手中的匕首,猛地就往下扎。一刀下去,他心里便知:坏了!

他刀下扎到的不是人,而是棉被。

脑后有轻微的风吹过,他反应极快地就地一滚,躲过了身后悄无声息的一击,可还没等他起身,颈子上便是一凉,一把刀架在脖子处。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女侠。”他伏身在地上,不住地大声求饶。

只是他求饶的话音还未落,便听“砰!”一声,房门被人踢开,然后一个黑沉沉的重物朝他砸过来。他脖子上还架着刀,躲也无法躲,只好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岂知那重物并没砸在他身上,而是重重地落在了他的旁边。随后,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门口走进来。他偷偷瞄一下,那重物竟是被人缚住了手脚,捆成了一团儿的二蛋。

“呵,你们刚才谁说的,大罗金仙来了也难逃的?”一道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带着愉悦的笑意。

随着这声,“噗”轻微的爆燃声响,屋内灯烛被点亮,顿时将屋内一切照得无所遁形。

只见伏在地上的是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材都很高大强壮。其中一人稍显矮瘦,满脸的横肉,一脸凶相,正是潜入沈灼房间的人,莺儿正拿着一把短刀抵在他脖子上,另一人稍微高胖,头发蓬乱,胡须浓密,像是好几月没洗过澡,却是潜入钟少卿房间的人。

“娇娇,看来我们是进了黑店。先把人绑上,我们即刻离开。”钟少卿道。

沈灼点头称是。天字号房惹出的动静不小,可整个客栈仍是静悄悄的,并没人出来一问究竟,这显得极为异常。

沈灼也不敢大意,她掏出她的贴身小荷包,翻找出淬了麻药的银针,对着地上两个匪徒就扎去,一扎就是十几针。不到片刻,两人就瘫软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惹得钟少卿的目光不停往她手上的银针上瞄。

“这是三哥给的,他帮我银针上淬的药,他说是药王谷最厉害麻药,叫半步倒。”沈灼扬了扬手上的银针,冲钟少卿得意地显摆。

钟少卿默了默,药王谷的半步倒,那可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迷药,千金难求。沈希就这么拿给她淬针了?果然是药王谷未来的姑爷,可以任性。

钟少卿虽是朝廷命官,但因四处查案的关系,江湖上的事也会知道些,比如名动江湖的锦衣剑和药王谷主的八卦,就时常能听到。据说前不久,药王谷主把锦衣剑扣在谷里,不成亲不让走,最后锦衣剑是跳进河里水遁,才逃出谷的。

莺儿手脚利麻地将床单扯成条,然后钟少卿接过布条,三二下极为熟练地将地上瘫着的两人打包捆好,接着他与莺儿一人拎一个,从窗口跳出去,沈灼跟紧其后,也从窗口跳出去。

几人绕到客栈的后院,解开了自己的马匹,骑上马便悄悄出了客栈。

“钟大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沈灼心里隐隐觉得不对。“我们是不是出来得太顺利了?”

钟少卿点点头。

“钟少爷,那我们怎么办?”莺儿有些着急。

“我在明,敌在暗。目前不知他们只是图财害命,还是另有所求,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钟少卿道。

“钟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沈灼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浓厚的云遮蔽天空,连月亮和星星都没有。这时已近丑时,整个县城都处于沉睡之中,极为安静,打更声都不曾听到。县城的大街上,有且只有他们三人。

“先找个地方落脚,得好好审一审这两人。”钟少卿道。

“走,去县衙。”钟少卿一夹马腹,催马便往县衙走去。

五里坡虽在京都境内,不属燕州管辖,但钟少卿对此地却不算陌生,钟家有一个远房的旁支在此处当总捕头,算起来钟少卿还得称他一声五哥。

钟少卿亮明身份后,随即便被请进了县衙。看门的衙役将他们安排在一个小院的厢房里。没多久,他的堂兄钟总捕头钟正声就赶到了。

“真是泰升客栈吗?怎么会出这样的事?!”钟正声大感震惊。

泰升客栈开业至今已有二十余年,父子传了二代人,是五里坡最好的客栈。每日店里来往的人不知凡几,现在居然告诉他,这是家黑店?钟正声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五哥可有地方让我审一审这二人?”钟少卿道。

钟正声看了一眼被扔在角落里,捆得像粽子般的两个匪人,道:“刑房是空着的,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