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殿下的伤势好些了么?”

&ep;&ep;她突然而至的关怀,有那么一瞬间,让男人不知所措。宛如在沙漠之中苦行已久的旅人,饥渴难忍之际骤然得到一捧掺了沙子的水,却不敢囫囵饮下,刹那之间的恍惚之后,他皱起了眉。

&ep;&ep;“好了。”

&ep;&ep;卫绾稍稍安慰。

&ep;&ep;夏殊则道:“卫绾,安定距洛阳不过半月行程,此行回去之后,婚期便要定下。”

&ep;&ep;卫绾知道这一点,虽然谈及婚事,卫绾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处理,也难以面对太子,但仍是忍不住,想听他的意思。

&ep;&ep;夏殊则道:“婚姻之事,非孤所愿。”

&ep;&ep;卫绾心头猛然一跳,她垂于身侧的手,骨骼皮肉俱已绷紧。

&ep;&ep;“诚实告卿,不愿欺瞒,误卿前程。”

&ep;&ep;“我……”卫绾咬唇道,“殿下以为我有得选么?”

&ep;&ep;这桩婚事是陛下下旨赐的,如可以悔,上一辈子她必定当着夏殊则的面便悔了,何至于出逃。

&ep;&ep;“你有。”

&ep;&ep;他轻轻一语,再度挑动了卫绾心弦,她从他幽深而漆黑宛如墨色的眸子里读出了他的笃定、坚持,以及宛如承诺般的厚重。

&ep;&ep;他道:“你只说一句,孤替你悔了婚事,并不伤及你与卫氏颜面。”

&ep;&ep;有个声音在他心中轻轻地道,够了,有这一路,便已足够。

&ep;&ep;作者有话要说:

&ep;&ep;绾绾看到了太子危险时本能护住她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ep;&ep;第15章

&ep;&ep;卫绾以冗长的沉默掩饰内心的震惊,良久良久,她还立着身,俯瞰着太子殿下递来的目光。那目光真挚、冷静、温和,宛如一缕吹过春湖毂纹微生的风,一朵立在绝壁之上凌寒傲雪的花……她不能不震动。

&ep;&ep;如果上一世,他这样告诉她,她会信的。

&ep;&ep;可阴差阳错,她横尸在夕照谷,尸骸都无人收殓……

&ep;&ep;可信么?

&ep;&ep;卫绾噤声之中心思已转过无数遍,为何不可信?太子殿下决计不会娶她,明知这可能会毁了自己名声,在不得罪卫家的前提下,光明正大退了婚,是上上之策。

&ep;&ep;卫绾本该当机立断,应许太子这话,说一句不愿嫁,彻底地信任他,或许一劳永逸,之后的事她可继续顺势而为,懒懒散散浑浑噩噩地混过去,只要渡过这一劫,她深信自己能将后半生经营得很好。即便是上一世,她思及终身,也不过是想找个老实小官嫁了,相与扶持,终老一生。峰回路转,还有这么一个天赐之机。

&ep;&ep;她本该立即便答应的。

&ep;&ep;只是她却忽然百感莫名,一时难以说出那话来。卫绾上辈子是不敢说,因害怕太子的手段,全程让他蒙在鼓中,自私地策划了奔逃。后来,她死在了太子手中,心中也不敢有怨恨,大多是恐惧。

&ep;&ep;河西之行,相处下来,她发觉了许多夏殊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心中的某一处,不止一次地起了波澜。不至于心动,但,她觉着自己或许是曾经误会了他。

&ep;&ep;也许正如常百草所言,他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就如同那夜,在面临可能到来的危机之时,他护住她的那一只手臂,让她不能不心弦震动。

&ep;&ep;“我……”

&ep;&ep;她让太子等了太久了,久到他几乎又要垂眸去,调试着他的琴弦。

&ep;&ep;他的食指才落到弦上,听到了头上传来的女孩儿柔软而清丽的嗓音:“劳烦殿下了。”

&ep;&ep;夏殊则良久没有动,卫绾也不敢再低头看他。

&ep;&ep;他只是轻扬了薄唇,露了一丝自嘲般的笑,“好。”

&ep;&ep;卫绾仍没想明白,陛下钦赐的“良姻”,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反悔,又如何能做到不伤及她与卫家的颜面?卫家的颜面她不看重,但夏殊则话中之意是已周全地将她的名声也算计进去了。

&ep;&ep;“殿下会如何做呢?”

&ep;&ep;夏殊则的指腹抚过了琴弦,发出一串低哑的滑音。

&ep;&ep;“与你无关。”

&ep;&ep;卫绾语塞,识相起来,不敢再多嘴问一句了。

&ep;&ep;这时节黄河上的夜风很大,吹起了沙子,扬得帐篷、车盖之上俱是泥灰。

&ep;&ep;女孩儿立在调试琴弦的男人身边,静默久伫,那风将她禾绿鲮绡襦裙丝绦和那绺垂落于鬓边的鸦发吹乱。她静静地不肯退去,也不知出于何故,便在原地听了许久的琴。

&ep;&ep;太子的琴声多的是平和雅正,鲜少缠绵之思,偶尔袒露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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