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越来越冷了,楚九歌的身体也随着一场又一场的雪,逐渐显露破败之势。

赵晏殊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再未踏足过长春宫。

只听宫人说,楚鸾肚子越来越大,太医诊脉说,有可能是龙凤胎。

这是天大的喜讯,可以想见朝堂之上楚家的地位,又会再往上升一升了。

转眼间,楚九歌的生辰日就要到了,往年都是大肆操办。

掌事太监前来请示诸事。

“不必了。”楚九歌却淡淡的说道:“今年生辰,无需操办。”

掌事太监愣了一愣,随即叩首,便退了下去。

画春有些不明所以的开口:“娘娘,您的生辰不操办,陛下问起,该如何说?”

楚九歌唇角勾起苦涩的笑:“他如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我了。”

直到楚九歌生辰的前一天,长春宫内依旧冷清,也无人问津。

生辰那日,楚九歌直接带着画春出了宫,她想家了。

可当她站到将军府门前那一刻,楚九歌甚至不敢相信这会是楚家!

府门牌匾沾满尘灰,落叶满地,门前甚至都无人看守。

将军府是皇后的母家,是世袭的侯爵府,怎会如此破败?

楚九歌心中慌乱不已,她推开大门,直直的往里走。

可越往里走越是心惊,偌大的将军府,为何下人都看不到几个?这到底是怎么了?

“娘!嫂嫂!”楚九歌冲进后宅,才发现三嫂屋内围了一群人。

见她到来,众人神色各异。

她走进屋内,却见床榻上阿满脸色通红,呼吸急促,不过短短几日,小脸便已瘦了一圈。

楚九歌赶紧让画春去请大夫,她看着围在床边的老弱妇孺,颤声问:“那日三嫂带着阿满入宫,可是有求于我?”

满堂无声,洛云抬手擦了擦泪,神色憔悴。

楚九歌靠着柱子,目光扫过每一位嫂嫂的脸,看到的,是绝望和木然!

她楚家满门忠烈,男儿尽皆战死沙场,可他们的遗孀,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我要去找陛下”楚九歌几乎站不住身子,抬脚便要走。

“站住!你还嫌将军府不够惨吗?”一句喝止从门口传来。

“娘。”楚九歌看着楚母从门口踏入,眼眶立时发红。

只见三哥四哥燕城大败被俘那日,母亲白了一半的头,如今竟已满头华发。

楚母却站在原地,恭敬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以后还是莫要再来我将军府了。”

楚九歌呆立当场,眼泪瞬间涌出:“娘,您这话是何意?您……不要女儿了吗?”

楚母却没回答她,只是对几位嫂嫂道:“恭送皇后娘娘。”

楚九歌承受不住的退后一步,她看着几位嫂嫂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中陡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问:“这一切,跟赵晏殊有关?对吗。”

“啪!”

楚母抬手便给了楚九歌一个巴掌,语气震怒:“你贵为皇后,怎能直呼皇帝名讳。圣上旨意,岂是你能肆意揣测!你给我滚!立刻滚!”

楚九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将军府的,她站在破败的府门前,只觉得阵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窜。

自此,她终于明白,何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她回到宫中,脚步一转,直直便朝御书房去了。

赵晏殊正在批阅奏章,见她眼眶通红,不禁站起来迎过去:“皇后这是怎么了?”

楚九歌定定地看着这个男人,惨然一笑,质问道:

“我楚家的最后一丝血脉,陛下也要赶尽杀绝吗!”

赵晏殊眉心一跳,沉下脸来:“皇后擅闯御书房,就为了与朕说这荒唐赘言?”

楚九歌明白了,她强忍鼻尖酸涩,哽咽着:“荒唐?陛下可还记得,今日是我生辰?”

赵晏殊心中一空,陡然心虚。

楚九歌自嘲一笑:“陛下忘了。”

“陛下可知,我生辰日,回到楚府,看到满目疮痍,府门破败!”

“陛下可知,阿满高烧不退,满府孤寡,却连一个大夫都请不起!”

“陛下又可知,若我父兄泉下有知,可会为当初不顾一切助你登基而悔恨莫及!”

此话一出,赵晏殊当即大怒!

猛然抬手一挥,楚九歌便被他狠狠一巴掌甩在地上。

“你是朕的皇后,谁教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御书房一片死寂。

半响,楚九歌撑起身子,一双眼清清楚楚的看着他。

一字一顿的说道:“皇后?这一年里,你可有真把我当皇后看待?赵晏殊,七年前你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做到了,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