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殿地处僻静,外头人人都去拜大佛,或是拜月老和观音财神了,此处鲜少有人走动,倒是难寻的一片清净之地。

阿月素来知道她礼佛的规矩,此时也不多话,只安安静静地跟着叶晚棠跪在她身后的蒲团上。

药师菩萨的神貌端肃又慈祥,叶晚棠双目垂闭,默默诵经。

她还记得幼时母亲教她诵读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时,她觉得那经文十分拗口,字数又太多,她总是不爱读,每每撒娇耍赖,总能糊弄敷衍过去。

在母亲的卧房里,就供着一尊药师菩萨,晨昏两炷香,净水鲜果,每日不断。

她还记得幼时的自己,经常窝在母亲跟前听她诵读经文,一字一句,一字一句,她每每无意识地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总是在母亲的床榻上。

母亲常说:人间皆苦,唯有自渡。

叶晚棠曾经不明白,既然要自渡,为何还要拜佛诵经。

直到母亲病逝之后,她经常夜里惊醒,看着夜凉如水,四周静默一片,她在那样孤寂清冷的深夜,才终于明白。这世上,唯一不能自渡的,便是你把自己的期望放到旁人的身上。

后宫十年,她身为女官的职责之一,便是要把各宫娘娘们抄写的经文送去内宫的迦蓝殿,于菩萨尊前焚化。后宫寂寥,她经常来往与迦蓝殿,渐渐也对那些经文耳熟于心。

母亲跪在佛前诵的经文,都是回向给她的。

……只是可惜,前世的她,终究没能如母亲所愿,康健顺遂地过完一生。

门外忽然有一阵走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音色柔柔的女声:“原来你在这儿。”

是叶家的三姑娘叶晴蕊。

叶晚棠并不搭理她。

身后的阿月眼神紧跟着叶晚棠,见她不动,阿月也不动。

叶晴蕊走进殿内,她抬眸打量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药师菩萨,轻笑出声:“怪道你要来这儿,你这么副病恹恹的身子,可不得好好拜一拜?”

叶晚棠还是没有回话。

叶晴蕊站在叶晚棠身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垂顺的长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么?”

叶晚棠终于默诵完了经文的最后一句。

她环手揖过额头,对着菩萨深深拜了三拜,才回身睨了叶晴蕊一眼:

“我还以为出门之前太太已经和三妹妹教导过了礼佛的规矩,却原来太太没有教。”

“你说什么?”叶晴蕊眉心一皱,正要再说些什么,便见叶晚棠缓缓地起了身。

“佛殿里头,菩萨跟前,三妹妹说话这样无遮无拦、不恭不敬,这哪里是礼佛的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你自个儿的卧房里一样随便呢。”

“叶家,好歹也是诗书传家,三妹妹在外头,还是恪守言行规矩的好。幸好此事殿内没有外人,不然,只怕是要污了叶家的名声。”

叶晚棠扶着阿月的手,浅浅一笑:“我还要去别的佛殿进香,就不与三妹妹一道说闲话了。你自便吧。”

叶晴蕊伸手拦住她:“大姐姐这好一番言行说教,开口规矩闭口规矩的,还真半点儿也看不出自小乡下庄子上长大的样子。”

“多谢三妹妹夸赞。”叶晚棠神色不变,拂了她挡在身前的手,越过她去。

叶晴蕊追了几步出去:“就要选秀了,你猜母亲最后会让谁去选?”

叶晚棠微微一笑,叶家的这几个姑娘,对选秀这件事儿,还真是格外的在意。她特意绕过香火鼎盛的月老殿财神殿,来到这僻静的药师殿,三姑娘还是寻着过来了。

叶晚棠回眸:“让谁去选秀,这是太太的主意,我怎么会知道。你是太太的亲生女儿,为何要舍近求远来问我呢?”

“我可听说,即便一家送了好几个姑娘一起去选,即便要中选,最终也只有一个人能入宫的。”叶晴蕊轻哼一声:“大姐姐不妨猜一猜,我和你,最终是谁会入宫?”

叶晴蕊的眼神里,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得意。

在那一瞬,叶晚棠很想告诉她,她不但没能入选,甚至都没能留到最后一层关卡,她连皇帝的面儿也没见着,便因为牵扯进一桩秀女盗窃的罪事儿,被抹去了选秀资格,提前出局了。

叶家的官职虽然不高,可毕竟太太对这个女儿向来如珠如宝,从未亏待过。那桩盗窃的事儿,不管怎么看,都跟叶晴蕊并无直接关系。

奈何人证物证俱在,当时好多个秀女对着宫里的姑姑言之凿凿,一口咬定是亲眼看见叶晴蕊偷了吴知府家千金的钗子。叶晴蕊百口莫辩,只剩下抹眼泪了。

叶家太太花费了许多银钱打点,只说是叶晴蕊无福入宫伺候贵人,在选秀期间突发疾病,实在体弱,需要回家养病,这才将那件事儿掩盖下去。

当年选秀,整个江西府被选入宫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叶晚棠,另一个便是吴知府家的千金。

只不过,叶晚棠入宫是为女官,而吴知府家的千金则被封了才人。

入宫之后,叶晚棠在宫女间走动的多一些,偶然听闻当年选秀期间秀女失盗一案,乃是吴知府提前收到了风声,那次选秀,圣上雨露均沾,每个省地只留两名秀女入宫。

吴家姑娘未雨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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