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昏黄的烛光下,长长的红绸拉开,露出上面绣地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来,
&ep;&ep;“四海无饥馁,天下享太平。”
&ep;&ep;兰郎中摇头晃脑地念了一遍。
&ep;&ep;“这就是妹妹的心愿?”,刘寄奴望着那字,面色有些怔怔。
&ep;&ep;襄荷托着腮,烛光映着眼眸,眸子里便好似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她轻声道:“是呀。”
&ep;&ep;旋即又抬头,眼里带着笑意:“是不是觉得……太俗了?”
&ep;&ep;吃饱穿暖,天下太平。
&ep;&ep;街头巷尾里,底层百姓这样殷殷祈愿,森森朝堂上,天子朝臣如此切切期盼,太常见的一句话,常见到乍一听甚至都有些俗气。
&ep;&ep;兰郎中捋捋胡子,摇摇头:“哪里是太俗,分明是太难啊。”
&ep;&ep;襄荷点头:“嗯,的确很难。”
&ep;&ep;即便是前世那样物质极度发达的世界,仍然存在非洲那样温饱也无法满足的地方,即便人们一次次呼唤和平,暴力、冲突乃至战争也从未停止过。
&ep;&ep;而这个世界,却是真真切切的路有冻死骨的世界,是边关战役连年不休的世界。襄荷还记得刘寄奴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的样子,还记得兰郎中口中那几乎夺去整个州府半数人口的灾荒和兵乱。
&ep;&ep;襄城因地处中原,处处有良田,加之鹤望书院坐镇,因此算得上一个难得的太平乡,但即便是这样的“太平乡”,却仍不缺贪污索贿的小吏、嚣张跋扈的权贵,以及,卖儿鬻女的普通百姓。
&ep;&ep;太平二字,说来容易,得来却太难太难。
&ep;&ep;学子们在红绸上抒发志愿,有人欲登阁拜相以匡济天下,有人愿上阵杀敌保卫边疆,有人想精心求学追寻道统,有人想富甲天下名震一方……
&ep;&ep;襄荷扪心自问,自己想要什么?
&ep;&ep;在得到进入书院的机会之前,她所求的其实很简单。
&ep;&ep;家人喜乐,小富即安。
&ep;&ep;她从不是胸怀大志的人,前世不是,今世仍旧不是,若是在前世那样相对自由的环境,她或许还会想着奋斗一把,但在这个对女性诸多桎梏的时代,她只能在有限的空间中尽量寻求圆满。
&ep;&ep;因此,以前的她只想带着老爹把日子过好,挣点小钱,喝酒吃肉,再守着她的小院,找个老实的男人招赘,然后继续过这样逍遥的小日子。
&ep;&ep;后来家里多了个人,老爹多了个儿子,她多了个哥哥,可一切并没有怎么变,不管刘寄奴怎么想,她会尊重他的决定,而她依旧会照着自己的步调走下去,过上安宁平稳的一生。
&ep;&ep;可是,现在情况有了点变化。
&ep;&ep;原本以为无用的金手指居然能增加植物变异几率,原以为终生无望踏入的鹤望书院居然为她打开了大门。
&ep;&ep;这样一来,这个时代虽然对她仍旧束缚良多,但她有了更大的能力和更多的倚仗,也有了更多转寰和挣扎的余地。
&ep;&ep;她想做出点什么,想也如那些学子一样,将志向任意放飞,朝堂、疆场、江湖……可那是不可能的。
&ep;&ep;即便入了书院,她也跟那些学子有着本质的不同,许多事情他们可以,她却不可以。
&ep;&ep;“所以,只是心愿,而非志愿。”襄荷有些无奈地道。
&ep;&ep;一个是心里希望能够实现,一个是立志努力使之实现。
&ep;&ep;她会为此努力,却不会抱持太多希望,因为心知那有多么艰难。
&ep;&ep;所以,就写上这么一个既真切又虚妄的愿望,希望世道太平,岁岁安稳。
&ep;&ep;“这心愿很好。”刘寄奴向她看过来,眼里也映着火光,“真的很好。”
&ep;&ep;翌日,襄荷便带着绣着这心愿的红绸,再次爬起了登天梯。
&ep;&ep;与考试那日不同,今天的登天梯上格外拥挤,只因所有新入院的学子都需要在今日从登天梯上峰。
&ep;&ep;山脚下便有往年的书院学子迎接,而登天梯上也不再只是四个守山人,而是增添了许多人手来回走动以监督爬山的学子,但其实说起来也这监督也只是监督学子不要走到半道抄近道上峰,如襄荷与宁霜那次那样外人相帮的情况却少有发生,因为今日的登天梯只允许新入学的学子攀爬,相送的人员只能从旁边的山路上去。
&ep;&ep;兰郎中和刘寄奴借了王老汉的马车,将襄荷的日常用具从旁边山路拉上山峰,而襄荷则要与其他学子一起,从登天梯一步一步地爬上去。
&ep;&ep;襄荷今日穿着粉色的襦裙,头上还梳着包包头,包包头上扎着兰郎中为她新买的彩色头绳,头绳尾端系着几个小小的铜铃,行动间便发出细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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