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有鲛,鱼尾人身,织之绡纱入水不湿,泣之眼泪化宝成珠,鲛鱼本体亦为奇珍,炼油,燃烧,可万年不灭。”
“为了得此宝物,渔民入深海,寻鲛人之行踪,见之,便撒网困阻,使尖叉刺穿其骨皮肉身,木锤敲碎其百骸四肢,后取其体内唯一一颗至纯至柔的神魂鲛珠,人之贪婪如细蛇吞象,对耳边哀鸣恍然未觉。”
“鲛,怨之,恨之。剥去一身骨皮,化鱼尾成双腿,忍如踩在刀尖上之剧痛,杀,斩,砍,除,将自诩为主宰的渔民虐杀成最低贱卑微的蝼蚁,放入水中,如饵食,喂养后代子嗣。”
梅濯雪嗓音低柔,似凤尾琴轻轻撩拨。
可他讲起的戏文却和不远处‘鱼’钓‘饵’的情景完美融合,长宁长公主看着凉亭上手握鱼竿的漆黑怪物眼放精光地举起赤红人影,而人影下跃出一条条金色鲤鱼。她突然有种身临其境的恍惚,仿佛下一瞬,那条‘鱼’,便要来剥她的皮,喂养子嗣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梅濯雪笑了笑:“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侄儿只是想说,鲛人性情暴虐,却只是为了守护掌心中唯一的一颗鲛珠,谁都是有底线的,若是越过了,别说剥皮喂食,便是啖肉饮血也不为过。”
“您说,对么?”
那最后一句问得异常温柔,长宁长公主却听得指尖蜷缩,她直直打个寒颤,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好半晌,才冷硬道:“陈家,都是一群废物。”
“呵,确实。”梅濯雪依然悠闲地看着不远处搭建的戏台子“不过,若是能博皇姑母一笑,那陈有衡,陈志笙这两个跳梁小丑,也算有了一点价值。”
或许是听见了他们谈话,那钓鱼的漆黑怪物缓缓转过头,冲他们裂开嘴,笑了。
“陈有衡……”长宁长公主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操纵他人命运的‘鱼’,居然是本应该推出去遮祸的挡箭牌。
“疯子!!1
“皇姑母抬举。”梅濯雪慢腾腾转身,迈上早已被太监清扫干净的玉石台阶,他推开未央宫的大门,走进去“侄儿还要面见父皇,您自便。”
看着那飘逸的雪白身影渐行渐远,长宁长公主气得眼角泛红,旁边侍奉的宫女大气不敢喘一个,偏有个不长眼的小太监上前询问。
“长公主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长宁长公主嘴角勾出狰狞的弧度,“杀!鱼1
风吹起涟漪,拍打着湖面上肚皮朝天的三条‘死鱼’。
踢踏、踢踏……
脚踩着汉白玉地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梅濯雪走过殿中长廊,踏进桓帝居住的寝室,一眼看去,桓帝正穿着入寝时的锦缎里衣,外披一件明黄长衫,他坐在案桌前,手边放有两杯热气升腾的温茶,以及一盘棋子残局。
“来了。”
梅濯雪充耳不闻,直接面对桓帝坐下,拿起桌上锦鲤飞云的茶杯,抿了一口。
“味道如何?”
桓帝如今不过不惑之年,眼角的皱纹却和老态龙钟的老者一般密集而沧桑了。
他指尖夹着一颗黑棋,没有放下去,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嫡皇子,“这茶,是外邦进贡的,说是经历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筛选,又用上好的天山水熬制,才得了你手里那么一杯。”
“麻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桓帝放下指尖的黑棋,推给他:“来一盘。”
窗外的乌云退下,露出圆如玉盘的明月,月光皎皎,照耀到棋盘上,捭阖纵横,诡谲多变,原本气息将衰的黑子又重新和白子抗衡起来。
“平了。”桓帝看着黑棋“杀伐之意很重埃”
“若是父皇和儿臣一样,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也未见得会有多高的修养定力。”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并没有令桓帝动怒,他收起白子,“长宁做事是过分了些,但那些人,你罚也罚了,杀也杀了,剩下的事就都过去罢。”
“父皇还真是心大,不知,您是料准了儿臣会化险为夷,还是笃定儿臣不会拿你我二人共同的命去冒险。”
桓帝捡白子的手一顿,状似无意道:“濯雪,无论有没有二人同命,你都是朕的孩子,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可三弟也是父皇的孩子,还是比儿臣更器重的孩子,若不然,父皇也不会任由着皇姑母去帮衬他,来对付儿臣了。”
气氛,有一瞬间凝重。
梅濯雪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不再言语,他从怀里拿出一匕首,放左掌心狠狠一划。
腥甜的血香在殿内弥漫,梅濯雪看着一点点滴落进茶杯的鲜红,左瞳孔上逐渐浮现出一道艳丽诡谲的猩红条纹,如荼蘼花开。
坐在对面的桓帝,目光早已紧紧盯着那缓缓流淌下来的血,神情中满是饥不择食的贪婪。
梅濯雪把茶杯递到桓帝面前,桓帝拿过,直接一饮而荆
“这些量足以撑到下月十五,父皇若没什么事,儿臣先告退了。”
放了些血,梅濯雪脸色比先前更为苍白,可唯独那抹单薄的唇,反异常鲜红美艳。
他从衣袍上随意撕下一根布条,缠绕掌心。
“濯雪。”桓帝倚靠着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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