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算迟到,但君泠崖却偏偏手握着一个巴掌大的沙漏,指着上面漏到底的沙道:“自从臣跨入承天殿起,沙漏已转了一次,每转一次便是一炷香,所以圣上,您迟了。”这话明摆着就是告诉她,我就是迟到与否的标准,圣上你比我迟了一炷香时间,就是迟了。

&ep;&ep;要是他对着他人说这话,那受训之人定跪下地,把地面磕出个大洞,请求他恕罪,但她却不一样,一颗玲珑心本便与常人不同,更何况她的胆子还没诞生。

&ep;&ep;于是把脸一板,她气呼呼地瞪圆了眼,据理力争道:“没有迟,钟正好响,是你早到了。”按照历朝祖制,天子上朝只有朝臣等候的份,哪儿有天子比朝臣早到的事儿,但君泠崖偏不按理下棋,非要她顶着一双睡不醒的眼,早早赶来承天殿,在朝臣进殿的一刻,演绎帝王起早贪黑,勤于勤政的伟大模样。

&ep;&ep;她的声音,混着少女婉转如莺的味道,本应赏心悦耳,但在场的宫人却不寒而栗,默默地为她捏了把汗,掐指算着待会摄政王让她驾崩之时,该给她准备些什么。

&ep;&ep;周围的气氛很快冷却,君泠崖的面上染了一抹寒霜,要知道,他如今就是大锦朝的天,哪怕他指着红日说“这是明月”,百官也得点头称是,还得应景地吟上一两句诸如“魄依钩样小,扇逐汉机团”的风月词,来讨他欢心。

&ep;&ep;“圣上的嘴巴倒是挺硬的,”君泠崖捏住了她尖细的下颔,在其痛呼声中,低沉了嗓音道,“听说昨天送给圣上的画像,墨迹还没干,不如稍候臣去看看。”

&ep;&ep;“不要!”“画像”两字就是她的鳞,一被拨动,就条件反射,变成了软包子,“我迟了。”

&ep;&ep;一下子就短了气节,君泠崖对她这识趣的态度十分满意,松开了钳制她的下颔,丢下一句“下不为例”,便回到自己那把嵌着八条金龙的椅上坐好,让宫人宣布朝臣进殿。

&ep;&ep;梅月本想替她说上几句话,可收到君泠崖横来的目光,又惶恐地低下了头,退至一旁。

&ep;&ep;随后的时光,她就在朝臣恭谨的禀报声中煎熬地等待着。只是她昨日梦到了父皇,睡得不安稳,在朝议时,连打了几个呵欠,本想绷直腰板努力做个好摆设,奈何架不住打架的眼皮,头歪了几歪,几乎要撞上扶手。

&ep;&ep;“哼!”君泠崖一声冷哼,顿时把她吓醒了,她一扯膝弯褶皱的衣袍,双眼发木地瞪着下方一众黑乎乎的脑袋。

&ep;&ep;熟料这一声哼,针对的只是一滔滔不绝老臣,君泠崖把扶手一拍,厉声道:“废话多,限你三句内将事情概括说出。否则……”声音一沉,那老臣的脖上就被左右卫架上了两把明亮的寒刀。

&ep;&ep;老臣吓得一哆嗦,话也说不利索了,支支吾吾地啊了两声,就一口气把舌头捋直了,言简意赅地说出后话。

&ep;&ep;君泠崖下颔一昂,左右卫退回一旁。有了前车之鉴,谁人还敢捋君泠崖的皮毛,听他问谁还有事上奏时,朝臣各个都矮了身低了头,一声不敢吭,以致今日的朝议早早便结束了。

&ep;&ep;她煎熬的时光终于过去,眼看朝臣歪着腰走了个干净,她得了君泠崖应允,迈着急切的步伐回寝殿,安歇去了。

&ep;&ep;而她走得飞快,完全不知梅月没跟上,更是不知梅月此刻弯了身,垂首等待君泠崖发落。

&ep;&ep;“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君泠崖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沙漏壁,看似漫不经心,但一双眼却如公堂上的判官,犀利地盯在梅月略乱的发上。

&ep;&ep;梅月把头垂得更低,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御辇之事道出,语尽之时,只听“喀拉”一声脆响,那沙漏就在愤怒的指尖中,奉献出它最后的价值。

&ep;&ep;作者有话要说:  君泠崖改姓是有原因哒,不是随便改的哈

&ep;&ep;喜欢本文的就大力戳一下收藏,我说戳中了有奖,乃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 ̄)╭

&ep;&ep;☆、3|第三章批奏

&ep;&ep;“君礼。”冷若冰窖的声音在宫殿里响起,温度霎时降到冰点,一位黑衣男子从天而降。

&ep;&ep;他单膝跪地,给君泠崖请安道:“参见主子。”

&ep;&ep;“方才你也听到了,本王便不再提醒。”君泠崖冷声道。

&ep;&ep;黑衣男子应了一声,恭谨地道:“属下即刻去查。”

&ep;&ep;“嗯。”

&ep;&ep;语声落,黑衣在眼底落下一道残影,就消失了。君泠崖转首面向于公公,于公公点头下去,不大一会,便有侍卫将四位御役压了上来,还带来了管事的司舆。

&ep;&ep;君泠崖垂着冰冷的眸子将四位御役逡巡了一遍,其中三人,是先帝时期便被御用抬辇的,已是三株老姜了,而最后一位面生的青年男子,年纪二十上下,别说老姜了,只怕离成姜还有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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