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便没见他儿子与他续弦的那位夫人。那本就是梗她心中的刺,所以多日以来她一直没问,但那终究是个大活人,不可能一直回避不见。

见他装糊涂,她不由一恼,不管不顾道:“就是你的那位续弦。”

闻言,他这才恍然大悟,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意是有意要逗她,笑道:“我的续弦不是你吗?”

“我没和你说笑。”她打开他伸上前的手,“虽说你心中只有我,但为了我休妻,将来名声也不好。做妾就做妾吧,谁叫我认准了你。”

“傻瓜,”他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脸,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我和她没有关系。”

她眉头一皱,“没有关系她帮你缝衣服?”

他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洗耳恭听。”

他想了想,拉了张凳子在她身旁坐下,语气缓缓道:“她名唤玉芝,是城南王记茶铺王仁发的女儿,三年前寡居在家,王仁发怕她在婆家受苦,所以将其接了回来,待她丧期一过,便四处张罗着给她说亲。”

“所以就看上你这个鳏夫?但你有嫌她是个寡妇?”她笑着问。

他失笑说倒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她父亲贪心太重。“她家请来的媒人说王家也不要我的聘礼,但是要我入赘。”

“入赘?”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入赘已经是低人一等了,更何况张缙是个读书人,若是以后再想考功名,别人非拿这件事诋毁他不可。

“对,就是入赘。不光入赘,就连我与易儿都要跟着改姓。”

“荒谬!”她不禁怒道,“杀鸡了还想取卵,他们倒是好意思做出来。”

“更荒谬的还在后边,”他笑道,“王玉芝还有一个哥哥,叫王玉,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王仁发开茶铺子赚的钱,还不够他拿去吃个嫖赌,所以就打起了家里那十几亩地的主意。王仁发被逼无奈,便骗他说,我已近答应入赘他家了,他家的地以后都不用交税,租给别人种手的租金都足够花了,比卖地强。”

朝廷厚待读书人,凡是考上功名的,家中的地都不用交税。

“所以,那王玉芝就天天往你这儿跑,让外人觉得你已答应此事,最后逼你不得不答应?”她皱眉问。

“算是如此。”他点点头,“若是我入赘过去,便是把家中房产地契便都一块带过去了,他家真的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真是脸皮厚,”她冷哼道,“这是把人当傻子吗?”

“他们可能是觉得读书人不懂这些小算盘吧。”他笑道。

“可他们哪里知道,张举人的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她捧着他的脸笑道。

他啧了一声,佯装不高兴道:“有辱斯文。”

“虚伪,”她一脸鄙夷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不愿意,那为什么让她给你缝衣服?”

“那是她给易儿做的,尺寸不合在这儿改。”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清楚?若是说清楚了,哪能有后边这些事?”她一脸幽怨道。

他伸手撩开她脸上的碎发,柔声道:“因为我配不上你。”

“所以,你往后要好好待我,不能辜负我。”

“绝不会。”

“易儿知道我们的事吗?”她有些担心地问。

“我还没告诉他,不过他很懂事,不必担心。”

她仍旧有些忧虑,“我不太会做衣服,也不太会做饭,家务活也没做过,这可如何是好?”

“饭我会做,家务活我也会,至于衣服,这么多年你何时见我衣衫褴褛了?”他笑道,“我虽是落魄,但家中的二十几亩地不用交税,租给别人也还能勉强度日,更何况还有朝廷每月发的补贴,够你一年换几身新衣服了吧?”

“我还以为,你是饭都吃不上才不敢娶我的。”

“我是觉得,你应该找一个比我好上十倍百倍的人。”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