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绵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得冬葵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竞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正滴进合欢花绣枕里。

她眼睛虽然睁开了,心思却好像还在梦里,呓语似的问道“姐姐,你怎地来了?”

冬葵道“夏小姐专程来看望你的……”

这不过半个月光景,沈红绵已清减不少,夏双燕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敛住担忧神色,笑道“我的好妹妹,这都辰时了,你怎地还在赖床?”

冬葵陪笑道“许是昨晚没睡好吧。”

说罢转身去架子上拿衣裳,夏双燕随过来,低声问道“你家小姐这几日如何?”

冬葵点点头,倒豆子似的小声道“自从那日我们小姐从太子府里回来,便跟丢了魂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夜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昨日夜里,忽的坐起来问我,太子妃是不是没了……”

夏双燕点点头,道“你且莫声张,我听说山清观里的玉修道人专会看这些,待会我带她去拜一拜,上一柱香,回来便能好了。”

这半个月,沈红绵郁郁寡欢,冬葵也跟着睡不好觉吃不好饭,这时听到夏双燕要帮忙,随即想施礼道谢,夏双燕扶住她,二人装作无事的样子又返回了床头。

冬葵伺候沈红绵起床,梳洗打扮,又将小厨房做的鸡丝糯米粥端来,伺候她吃了,一切收拾停当,临出门时,从楠木柜子里取来白纱斗笠,替她戴好,这才将人送出门了。

姐妹两个路过正厅,在青石板路上往府门行去,在厅子里饮茶的沈盛将杯子放置在桌上,又拿起太平圣惠方来看,元冬收回目光,连连感叹道“老爷,这夏小姐当真说话算话,昨日看了你的书信,今日病也好了,人就来了呢!”

沈盛将书翻了一页,道“你怎地今天如此空闲?上次我让你查的那药,查出来了吗?”

他的声音温润,听着和风细雨,元冬却丝毫不敢怠慢,正色道“回老爷的话,已经有眉目了,只是太子殿下留给您的那本书,上面的药材奇多,要验证清楚,还需时日。”

“嗯。”

元冬不解地又道“老爷,既然太子殿下有意告诉咱们那药是什么,为何还要跟咱们绕这么大圈子?”

沈盛将书放下,拿起竹夹子将香块儿拣了,扔在瓷香炉里,不肖须庚,只见那香块儿受微火熏烤,丝丝的青烟便飘了出来。

李锐明薨了那日,沈盛曾去他府上拿回来一本百草书,而这本书里,正有当年沈之鹤所中之毒。

按李锐明原本的打算,是想一点一点地将沈之鹤身死的真相透露给沈盛,以换来在这世上多待些时日。

可人算毕竟不如天算,他的命,只够熬到将百草书交给沈盛,剩下的秘密,只能都带到皇家陵寝去了。

沈盛合上香炉盖子,道“绕圈子又如何?死了的狮子不如狗,想他做甚?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元冬应了,拱手施礼出去了。

且说沈红绵和夏双燕姐妹两个出了沈府,坐上马车,行在渭水街,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沈红绵似是有些醒悟,问道“姐姐,你怎么能来看我?你病好了吗?”

二人紧贴而坐,夏双燕脸色变了变,前一阵子,天降大雨不停歇,沈盛裹挟一身雨气而来,将窗前的兰花摔碎在地,白芍唬了一跳,道“沈大人这是做什么?是给我们小姐治病还是来添病的?”

沈盛也不多说客气话,弯腰以拇指和食指轻轻捻起地上的泥土,放在鼻前轻嗅,然后抽出怀中的帕子擦拭脏污,回道“久病不好,以药养花,如此诓哄太医,欺瞒圣上,拒不成婚,算下来,你家小姐够砍头几次的?”

白芍彻底蔫了。

夏双燕咳嗽了一声,轻轻握住沈红绵的手,道“好的差不多了。”

不好还能怎么办?继续装病吗?欺瞒圣上,这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她如何能担的起?

担不起,便要顺应圣意赐婚,嫁给……七王爷……

沈红绵靠在她肩头,没有发觉此时她心里已如吞了黄连般苦涩。

所以,她今日来山清观并不单单是为了帮沈红绵,也是想为她自己算一算将来能是个什么姻缘。

马车出了城,到了二十里地外的五花山脚下,此时虽没到秋季,但天高云清,气候怡人,空气里夹杂着草木的清香,扑鼻而来。

夏双燕身着湖蓝色宽袖中长衫,下搭三褶马面裙,沈红绵身着粉色直领大襟窄袖短衫,下搭蓬松的白色绣团云纹长裙,两人都戴着白纱斗笠,互相挽着手,踏上了前往山清观的路。

这山清观建于端宁二年,观主名唤玉修道人,年约四十,擅长看相炼丹,制药批卦,所以在兴安城颇得百姓尊敬。

夏双燕久病在床,日子难熬,闲极无聊,便听白芍讲过些这玉修道人的逸事,传闻他一把桃木剑舞的虎虎生威,辟邪消灾,炼制丹药亦能进贡到紫金城,看相批卦更是一绝,实乃神人也。

夏双燕久病体虚,沈红绵这半个月来也没有好好吃饭休息,自然乏力,这一小段上山路,姐妹两个互相搀扶着,走的气喘吁吁,白纱下热汗津津。

好不容易来在山门内,夏双燕取了一香置于大香炉内,又取了些银钱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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