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突然起了大风。
西苑的秋,似乎比往年都孤寂萧瑟。
自那日从皇宫回来,已有月余光景。那日,泰宁帝话里话外,都是让明熙讨好皇甫策的意思,虽然明熙自认对皇甫策不错。
可临华宫大火后,皇甫策所享有的一切,都是明熙给予的。单这一项,便能让明熙在每一次争执中,稳占上风。明熙如何不知道,此时的相处,都是强求来的。皇甫策不喜强势的女子,就如他从小到大,从不肯接近惠宣皇后一般。
中宫的规矩不重,初一十五才许嫔妃请一次安,几个皇子,幼年时总喜欢朝中宫跑,可唯有皇甫策,从小到大去的寥寥无几。若非是惠宣皇后被打入冷宫,那时明熙也是从不屑与孤高的又相看生厌的皇长子打交道。
可自十三岁,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转眼近五年。他的习惯喜好,一个眼神,不经意的小动作,明熙都知道代表着什么。他喜欢如他母妃般淡雅如兰,温婉贤淑的女子。从很久很久前,一心想迎娶的娘子只有王雅懿。
自然,从开始明熙就知道该如何讨好、示弱、求和。可性格脾性,才是世间最固执的东西,明熙有放不下的自尊骄傲,可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甫策所不喜的。
如今想来,所有的强求的一切,何尝不是不自主的恋慕痴心,只是如何不曾想到,结果和想象,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裴达端着茶盏,在明熙身后站了好一会儿,轻声道:“娘子,天凉了,莫要一直站在风口。”
明熙望着满院的枯枝散叶与泛黄的花草,眼中似有许多情绪,终归化作了沉寂:“高钺走了?”
裴达轻声道:“走了一会儿了。”
明熙回眸,看见了裴达鬓角的白发,本就失落的心情,又多了莫名的悲伤,垂了垂眼眸:“他还在忙吗?”
裴达轻声道:“陛下的人,都不再去东苑了。东苑的守卫越发松懈了,夜里常进进出出一些人,灯火时常亮上一整夜。”
在中宫时,明熙由崔嬷嬷与裴达贴身伺候,十五岁出宫,求了泰宁帝的恩典,将二人要了过来。崔嬷嬷出宫时已年近六旬,家中又有子孙愿意奉养,出了宫就不愿继续留下明熙身边了,于是明熙就置办了些田地,又给足了崔嬷嬷银钱,将人好好的送了回去。
裴达本是宦官,出宫也无处可去,甘愿留在了明熙的身边伺候,做了阑珊居的管家。虽是未至不惑之年,但因这几年常常皱着眉头的缘故,让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岁数苍老许多。
明熙有心想去东苑看看,可对上裴达越发担忧的目光,不好开口:“他的身体看似休养得不错,可到底是外强内干。你偶尔也去劝着些,莫要提到我……罢了,他一贯如此,就算对事有绝对的把握,也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天生就是劳碌命,不必管他了。”
裴达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娘子不必如此担忧,殿下这些时日,心情着实不错,兴致来了,也会抚琴舞剑,倒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来。”
明熙侧了侧眼眸,笑了起来:“回宫复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他为何要紧张?陛下虽不过是病了,只怕皇甫策夜夜都盼着大雍宫的丧钟。陛下,那么好的人,当初也不该蹚这浑水。好在他历来仁慈,不管怎样,肯定会是善始善终。”
裴达轻声劝道:“娘子只管放心,殿下虽有成算,但陛下也不见得无防备。现在虽看起来陛下身处弱势,可也不至于走到绝路。”
“娘子也根本无须如此惶恐,陛下正值盛年,有些小病痛,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严重。若陛下不想让人知道得病之事,外界不会那么快收到消息,殿下的行事也不会如此顺利,您看那些暗卫现在明里暗里,还不是在帮着殿下。这里面多多少少,都有陛下的手笔在。”
明熙皱了皱眉头:“那就是陛下故意放出去病重的消息,只为了让皇甫策回去吗?我倒不惶恐,陛下肯定会无事的,但不管如何总也会担忧。一夕之间,似乎身份就变得不同了,我倒是要顾忌起来了,即便不打算以后与他……”
裴达轻声道:“奴婢七岁入宫,见到的比娘子想到的要多。陛下病重这事来得如此突兀,绝非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陛下既给了娘子对殿下施恩的机会,娘子倒也不妨在这些时日里,与殿下和平相处一些,以后总也多了条后路。”
“现如今帝京所有人都知道,殿下与娘子在阑珊居近三年,将来殿下回宫了,娘子又能去哪里呢?若殿下执意不肯迁就娘子,只怕到时娘子也不会太好过。现在相处好了,说不得将来的分位也会高一些。”
明熙不禁侧目一笑:“我要分位作甚?呵,难道他娶了我,还想娶别人不成?我最近可以不去惹他,可若是让我专门去讨好他,也是做不到的!”
裴达轻声道:“太子妃之位,兹事体大,哪里是娘子那么想当然的。虽然贺氏身份不低,但殿下乃谢阀外子,身份也不低,又必然继承皇位,虽有陛下做主,只要殿下不愿,这位置也不见得就是娘子的。”
明熙冷笑一声:“呵,即便我现在讨好他,那位置也不见得是我的!难不成我争来抢去真的是为了和娘一样,天天困在那后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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