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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地窝子,就是在地里挖出一个深一米五、宽两米、长三米的洞穴,上面用圆木头搭着屋顶,铺上草席子,糊上厚厚的一层黄泥巴,简陋实用。

收拾完地窝子,妯娌姑嫂都有点尿急,相约着来到一处茂密的杂草丛里解手。

不远处传来汪凌的咒骂声,“张西林,囊斯给(他妈的),你他妈害臊不?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没见过女人撒尿呀?!”

正呈匍匐状爬在草丛里双手扒开面前的一堆草,眯眼偷看吉月娥妯娌撒尿的张西林,站起身来,干笑着反驳道:“汪矬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看女人撒尿了?我在捡柴火呢。你别比曾啥(你别多事啥)。”

张西林说完,转身仓皇而逃,汪凌看着他慌里慌张逃走时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的背影,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不正经的杂碎,真他妈给广仁公社的人丢脸。”

夜色深沉,田老太太跟儿媳们相拥着躺在地窝子低声说着话,女儿田坤蓉给母亲轻轻揉捏着她酸疼的小裹脚,大家商量着今后的日子该咋办。

躺在最边上的吉月娥借着地窝子洞口洒下的月光给女儿田叶抓虱子,脱得精光的田叶钻到妈妈怀里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吉月娥找到藏在衣领、腋窝上的衣服接缝处的虱子,用指甲盖挤破,听到“啪啪”的响声。

见田叶裤子的腰部有不少虮子,吉月娥用牙齿咬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虮子。

看着小儿媳忙碌的样子,田老太太扬声问道:“月娥,你知道不,你家这远亲王衡在广仁公社有没关系近点的朋友?”

见小儿媳茫然得摇摇头,老太太轻叹一口气。

躺在婆婆身边的张花望着低矮的地窝子埋怨道:“早知道睡在坑穴里,还不如在家乡饿死呢。再咋说,咱田家还有两大间青瓦的像样的屋子。这鸟都不拉屎的地儿,哪有三弟媳说的那么好?”

见三嫂子吉月娥委屈得低下头默默得擦着眼泪,田坤蓉不耐烦道:“二嫂,都到了这地步了,啥也别说了,你就不能跟大嫂学学?”

田坤蓉身旁的赵杏紧紧搂着一岁多的儿子田杨,一声不吭,但美丽的眸子露着惊惧的光望着不大的洞口。

张花一听小姑子不善的语调,她没再吭气,嘴巴撇撇,搂着女儿转个身进入梦乡。

背井离乡、千里迢迢从祖国中部地区来到最西北边陲,沿途20多天,这群田家娘子军是人困马乏,在地窝子睡了个踏实觉。

在睡梦中的女人们突然感觉头顶上传来一阵阵的踩踏声,力量不大,但动静很大,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孩童稚嫩的童音,“盲流,盲流,踩死你,盲流。”

被张西林家张大小子的鼓噪声吵醒的汪凌和地窝子的女人们分别从土坯屋和地窝子出来。

望着这个讨人嫌的张家大小子嘎球球,汪凌环顾四周顺手找了个木棍吓唬道:“嘎球球,你把我家地窝子踩踏了,让你大(爸)给我赔。”

张家长子嘎球球朝汪凌吐吐舌头,脏兮兮的小手放在鼻子前做个鬼脸,跟兔子般跑走了。

望着一脸潸然神色的女人们,汪凌指指远去的孩童,“这孩子家里大人没管教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哎,算了不说了,我们也不好说啥,大家也只能忍忍了。”

田老太太没心思吃早饭,朝女儿田坤荣招招手,娘俩走到院子里正烧火的汪凌身边,田老太太问道:“大兄弟,我这来的路上,看见到处光秃秃的,没一点水,这广仁公社的草长得挺旺的,咋,这里有河吗?”

汪凌起身指着西南边的水草旺盛的地方,“大嫂,你去那儿溜达下,就知道了。”

在女儿的陪同下,田老太太来到西南的小山坡上,只见山坡下水草丰茂,山坡上的砂石地干旱无水,长着不少扎人的荆棘和不知名带刺的阔叶植物(刺牙子)。

她手搭凉棚眯着眼环顾四周,这是个不大的村庄,周围零零落落的土坯房,看上去很随意,不像家乡动土盖屋那样讲究,看风水、看房屋坐落的方向。

这里的房屋大多是随性而建,咋样方便咋样来,跟西域的天气一样粗犷、简陋、率性,那样直来直去。

心中有了底,田老太太回到地窝子,接过吉月娥递过来的窝窝头,小口小口啃着,斯文秀气。

透过地窝子的洞口仰望着湛蓝的天空,田老太太自言自语的嘟囔道:“不知我仨儿在东北修铁路,现在咋样。”

田老太太眉头紧蹙,神情疲惫,耷拉下脑袋,牵出两条漫长的法令纹,与年纪不匹配的衰老痕迹。

她的心,此刻正在上演着对过往的回忆、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还有对陌生之地的周围人带来的压力的焦灼。

这时,听到地面上传来生产小队长别克波拉提愤怒的训斥声:“张西林,你脸要嘛不要?!贼娃子一样,偷看啥呢?囊斯给(他妈的)”

这张西林自从裹着小脚的田老太太一家住在汪凌家的地窝子里,他就像个幽灵般在周围晃荡……

23岁的田坤禾一个人躺在地沟,他终于从昏迷中醒来,黄土让额上的伤口结了块,他茫然得看着这片黄茫茫的天地,吃力得将散落在黄土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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