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边氏恐惧到了极处,反倒有了绝境求生的勇气,蓦然昂起头,声音还是颤的,但话说得大义凛然,“三侄女,我做婶婶的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又何苦如此逼迫于我?我知道,你贵为侯府千金,却流落在外十五年,受尽苦楚,你心里有气不知往何处撒,前几日和我有了些龃龉,便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了。你却不想想,侯爷、夫人在此,岂容你胡搅蛮缠?你休要以为我的夫君远在云中城,你便可以仗着父母溺爱,肆意侮辱于我……”

&ep;&ep;“竟有脸提六郎。”平远侯脸色铁青。

&ep;&ep;“竟有脸提我六叔。”陆千里愤愤不平,“你但凡有一丝一毫为我六叔着想,也不能背着他做出这等事来!”

&ep;&ep;边氏狠狠心肠,跪地起誓,“我边愔愔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丈夫之事,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ep;&ep;陆姳小声问谢夫人,“娘,她的名字……”

&ep;&ep;谢夫人道:“边氏闺名愔愔,嵇康《琴赋》中有‘愔愔琴德,不可测兮’,便是那两个字。”

&ep;&ep;陆姳大感意外,“六少夫人,你这样的人,倒有个好名字。你安静和悦么?柔弱少语么?真配不上愔愔这两个字。六少夫人,陆姈的生身父亲到底是谁,瞒也瞒不住了,你爽爽快快的说出来吧。”

&ep;&ep;边氏面如金纸,“你休要含血喷人!”

&ep;&ep;陆姈傻了一般,纤弱柔怯的低语,“三姑娘容不得我,祖父祖母也不疼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一死,遂了三姑娘的心愿。”

&ep;&ep;她伤心至极,连站起来走路的力气也没有,挣扎着跪爬过去,水葱般的手指在地上抓寻良久,方才握到了刀柄。

&ep;&ep;“不要啊,姈儿不要。”陆千奇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陆姈,失声惨叫着,扑到陆姈身边,要夺去她手中的刀子。

&ep;&ep;“二哥,你让我死吧。”陆姈凄凉的、酸楚的央求。

&ep;&ep;陆千奇流泪摇头,“不,姈儿,不管是谁的女儿,当初你都是小小婴儿,你没错……”

&ep;&ep;他一边劝着陆姈,一边央求陆广沉、谢夫人,“父亲,母亲,姈儿虽不是你们亲生的,却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对她就没有丝毫疼爱怜惜么?父亲,母亲,求你们了,停止吧,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ep;&ep;陆广沉声音低沉有力,“不管你如何央求,陆姈的身世非查清楚不可。”

&ep;&ep;谢夫人叹道:“奇儿你还不明白么?她的身世和你六婶有关,为了你六叔不被蒙在鼓里,必须真相大白。”

&ep;&ep;陆千里沉着脸拉开陆千奇,“她的父亲是谁,本来无关紧要,但她生母若真是六少夫人,这事不能善了,懂不懂。”

&ep;&ep;陆千奇绝望的双手抱头。

&ep;&ep;他只是年轻狂妄了些,又不是真傻,这个道理他怎会不明白?陆姈如果真是边氏的私生女,后果不堪设想……平远侯府这样的勋贵府邸,怎容得边氏如此行径……可他实在不忍心见陆姈这样,这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啊……

&ep;&ep;“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明查,世上从没有同母异父双胞胎的异事。”耳中听得陆姈隐忍悲痛的哭泣声,陆千奇再也受不了了,大声的道。

&ep;&ep;陆姳掰开他的手,指给他看地上的尸体,“看到没有,这位奚妈妈是静县人,当年客栈的仆妇。才到侯府两天,便被毒杀。如果陆姈的身世不是有重大污点,如果不是怕奚妈妈认出客栈另一名产妇,为什么有人会下这等毒手?你告诉我,可能会是什么原因。”

&ep;&ep;“或许,或许奚妈妈另有仇人……”陆千奇脑中快速转着念头。

&ep;&ep;“奚妈妈是静县人,客栈仆妇,这是她第一回来京城,能有什么仇人?”陆姳反问。

&ep;&ep;陆千奇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

&ep;&ep;平远侯神色不善,“边氏若再不招认,送她见官。”

&ep;&ep;边氏连声叫屈。

&ep;&ep;陆姳道:“你不用喊冤,我让你心服口服。”

&ep;&ep;命春七带上来两个丫环,“这两个人是专程拨来伺候奚妈妈的,你听听她们怎么说。”

&ep;&ep;奚妈妈不是什么尊贵客人,拨来伺候的是两个三等丫头,一个叫谷雨,一个叫芒种,谷雨看着机灵些,芒种便老实得很。话都是谷雨说的,芒种在旁不停的点头。

&ep;&ep;“……这位奚妈妈到了下处,房里的家俱挨个摸了一遍,眉花眼笑,只觉得什么都是好的。奴婢知她是乡下人,没见过府里的好东西,并没敢笑话她,只尽心伺候。奚妈妈要在府里逛逛,奴婢和芒种便陪着她到花园里逛了逛,遇到府里的少夫人、姑娘,这奚妈妈也大着胆子过去搭讪,奴婢等怕她惹事,苦劝着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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