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夹缬?因为最近做了不少新衣衫,王九娘总算是知道了一些衣料织染的常识。夹缬便是用雕版夹紧织物染出图案的印花技术,色彩斑斓、图案丰富,时下非常流行。绞缬便是扎紧部分织物再染色,形成晕染效果的印花技术,虽然印花纹样有限,但胜在效果特别,也很是受欢迎。
&ep;&ep;“先去瞧瞧。”还没逛过大唐织物店的王九娘心里充满了跃跃欲试。
&ep;&ep;夹缬店里的伙计很是热情,不近不远地介绍着店里那些设计特别的夹缬布匹。听说这里既提供批量染的织物,也提供少量定制的图案,任客人选择。不差钱的王九娘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相中了一块新染出的描绘洛水柳色的夹缬。
&ep;&ep;“将这块夹缬做成屏风,摆在阿爷的书房如何?”好歹也是从洛阳带回去的礼物,当然要有洛阳特色。天津桥、洛水、杨柳堤岸都齐全了,色彩又是难得的单一墨色,格外风雅——就是它了。
&ep;&ep;丹娘与青娘自是连连点头,称赞她这份礼物确实选得好。
&ep;&ep;首次购物便大获成功,王九娘的信心也慢慢膨胀起来。接下来,不论是绞缬店、纱行、成衣行、珠宝行、脂粉店,还是文房四宝行、书肆,她都走了个遍。当然,就算是有钱有闲,兄长也拍胸脯豪爽地答应付账了,做惯了市井小民的她也依然不习惯胡乱花用。为长安的家人们捎带礼物,这是最重要的目标。为一直照顾她的兄长选件礼物,也是她的一片心意。最后,才轮到考虑自己的喜好。
&ep;&ep;待到南市即将关闭的时候,王九娘才终于完成了此次南市之行的目标。马车里已经堆满了各色物品:绞缬、夹缬,镶着宝石的大食弯刀,不知自哪里出产的一套水晶杯,上等的陶砚、笔墨,以及洁白细腻的玉佩、赤金嵌红宝石的臂钏……林林总总,看得王九娘直皱眉:她原以为自己买得不多,但不知不觉竟也积累起了这么一大堆东西。
&ep;&ep;这堆东西,究竟值多少钱?
&ep;&ep;算了,既然有兄长付账,她就不必肉疼了。骨子里仍是个平民百姓的王九娘,显然仍需要朝着世家贵女的方向继续修炼。
&ep;&ep;☆、第十章启程归家
&ep;&ep;被侍婢们簇拥着的王九娘,回首望了一眼竹林掩映下只露出些许轮廓的精舍,目光中充满了感慨与复杂。这是前身自尽之地,亦是她获得新生之地;曾经是充满绝望之地,后来却成了安逸休养之地。洛阳、长秋尼寺,这辈子她可能都不会再踏足了。然而,这间精舍,一定会永久地留存在她的记忆中。
&ep;&ep;她身侧的丹娘、青娘也跟着望过去,眼里蕴含的情绪却更加矛盾。过去这几个月充满了跌宕起伏,她们陪伴主人从垂死边缘挣扎着走了过来,委实太过不容易了。两人仿佛回忆起了那些惊惶、恐惧的过往,互相看了看,却并未出声提醒什么。春娘、夏娘则更是静默无比,对于主人此刻的举动,有些懵懂,又似乎有些理解。
&ep;&ep;“走罢。”王九娘很快便回过了神,缓步走出竹林,进入了长秋尼寺。
&ep;&ep;她在长秋尼寺的精舍中住了那么久,又曾得灵和法师妙手相救,于情于理,都应向这位恩人告别。不过,当她在年轻比丘尼的指引下,于宝殿香炉边寻得身着一身缁衣的灵和法师时,却发现兄长王七郎正拈着香立在旁边。
&ep;&ep;“阿兄。”她出声唤道,又对灵和法师行礼,“见过灵和法师。”
&ep;&ep;灵和法师对着她微微颔首,王七郎扫了妹妹一眼,勾唇笑了。
&ep;&ep;王九娘抬起下颌,有些刻意地挺了挺胸膛,作出几分威武霸气之态。只见她身着时兴的藤黄色翻领窄袖长袍,配上漆黑的腰带,身侧垂着块羊脂白玉花鸟佩,头上绑着玄色长脚幞头,脚踏翘头长靴,瞧着竟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般俊逸潇洒。
&ep;&ep;丹娘、青娘、春娘、夏娘也纷纷着了胡服,站在她身后,亦是个个精神抖擞。
&ep;&ep;长安、洛阳两地的贵女们多有着“丈夫衣”的举动,王七郎瞧着妹妹前所未有的打扮颇觉有趣,灵和法师则早就见怪不怪了,反应也很是平静。
&ep;&ep;将手里的线香插进香炉中后,王七郎道:“你亲自来辞别灵和法师也好。阿兄不便在尼寺中逗留,且去外头等你。”说罢,他便悠然出去了。
&ep;&ep;王九娘遂笑了笑,像个男子一般朝着灵和法师躬身作揖:“蒙法师数次施救,九娘感激不尽。他日若是有缘,法师去往长安挂单时,莫忘了与我一见。若长秋寺遇上什么事,只要我帮得上忙,法师尽管差人送信便是。”其实,作为一个女子,她能帮得上忙的,或许也只有定期派人过来多施舍些香油钱了。
&ep;&ep;灵和法师合掌还礼,淡然道:“檀越是有缘法之人,心性又赤诚,一劫一度已是过了,往后必然安稳无忧。而贫尼与檀越,若有缘便自能相见,倒是不必太过刻意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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