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王昉施施然地拿着樱桃毕罗回到他的食案边,刻意一口一口慢慢地吃完了,这才扬起眉对弟弟道:“还不快回你的食案边去?不然,夕食你便别吃了。”他作势要接着拿王旼食案上的菜肴:“你拿走姑姑的夕食,我便拿走你的夕食,这才算公平。”

&ep;&ep;“那是姑姑给我的。”王旼赶紧回到自己的食案旁坐下,撅起嘴哽咽着回答。

&ep;&ep;“你不能仗着姑姑心善,便索要她的吃食。平日里还缺你这点吃食么?想吃樱桃毕罗,与阿娘说了,明日一早便能吃上,连一晚上也等不得?”

&ep;&ep;“那……那我明日一早能吃吗?”

&ep;&ep;“不能。你方才犯错了,必须受惩,明日早上只能喝肉糜粥。”

&ep;&ep;王旼泪汪汪地又看向父母、祖父母和姑姑,发现大家仍旧在默默地用着夕食,好像根本未曾注意到他被兄长“欺负”,顿时失落极了。但他现在还饿着呢,明天早上又只能喝他不太喜欢的肉糜粥,只能赶紧先填饱了肚子。

&ep;&ep;王玫夹了一箸切鲙,沾了些碟子边缘的葱碎、橙皮丝与蒜泥,放入口中。清甜滑腻,味道很是不错,比她印象中的生鱼片美味多了。她一面品尝着美食,一面暗暗关注着两个孩子的互动。旁观了十岁的侄儿别出心裁教弟弟的全过程之后,她不禁在心中感叹家里的好教养。单看孩子们的言语举止便知,王家虽然重礼节,却并非一板一眼,而是更自然从容。既不纵容孩子,也不会严加教训。由兄长来教弟弟,也别有一番趣味。而她往后也必须谨记,不能随意纵着这小侄儿,免得与家里的教养相冲了。

&ep;&ep;而后,除了偶尔还记得抽噎两声的王旼之外,王家继续在“食不言”中默默地用完了夕食。直到食案都撤下去了,圆滚滚的王旼才站了起来,有些犹豫地在父母和祖父母之间看了看,果断地奔向素来和善的祖父寻求安慰。

&ep;&ep;王奇笑呵呵地将他抱了起来,晗娘与昐娘也挪过去逗弄弟弟。倒是王昉仍然坐在原地,并没有理会的意思。

&ep;&ep;王玫瞧瞧大侄儿,又看看旁边的兄长,觉得这父子俩确实出奇地相像。侄儿大概便是二十年前兄长的模样了——再看笑得合不拢嘴的父亲,又觉着这大概便是二十年后兄长的模样了。

&ep;&ep;“玫娘在想什么?一直盯着你阿爷、阿兄瞧。”李氏轻轻地捏了捏女儿依然略带些病色的脸颊,叹道,“方才用的夕食也不多,难不成没有胃口?”

&ep;&ep;崔氏接道:“许是我记错了?记得以前九娘甚是爱吃鱼。”

&ep;&ep;“阿嫂居然记得那么清楚,真是费心了。鱼羹确实很好喝,切鲙味道也很不错。”王玫笑道,“只是我下午垫了两个胡饼,不觉得饿而已。”

&ep;&ep;“想吃什么,就尽管与我说。”崔氏道。

&ep;&ep;“若想换换口味,也尽可去街上买来。”李氏接着道,又指了指正在撒娇的王旼,“二郎与你阿爷一样,最喜东市魏家饼肆,隔上一两日便想着念着,非要吃他家的吃食不可。到时候,不如你干脆跟着十五娘,带着大郎、二郎、晗娘、昐娘去东市走一走。”

&ep;&ep;“待九娘歇过劲了,我便邀她出门去。”崔氏笑道,“正好也快过端阳了,热闹着呢。”

&ep;&ep;王玫自是答应了,又想起自己在洛阳买的礼物,连忙唤丹娘、青娘赶紧取过来:“回来之前,正好去洛阳南市走了一遭,寻了些有趣的东西,便带了回来。”说着,她站起来,拿起丹娘捧着的一个长盒子,打开道:“这是一匹夹缬,印的是洛水春景。儿想着或许能做张屏风,好给阿爷摆在书房里。”

&ep;&ep;“好!好!”王奇喜得笑眯了眼,展开一瞧,道,“这幅图的笔法有些眼熟,玫娘眼光很是不错。”王珂与王昉也凑上来瞧,祖孙三人对着这夹缬沉思了半晌,愈看愈是眼熟。最后还是王珂想了起来:“这不是崔子竟的笔法么?不过,倒像是早些年的画,最近两年在外头已经瞧不见了。啧,这夹缬店或许与崔家有些干系,九娘确实买得很妙。”

&ep;&ep;见他和王昉均是一脸不舍地放开那匹夹缬,王奇更是笑得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了,王玫不禁失笑:“改日我再去瞧瞧,东市、西市的夹缬店中或许也有呢!”她心里也默默记下了崔子竟这个名字——唐时赫赫有名的大画家,她也只记得阎立本、吴道子而已,往后须得多做些功课了。

&ep;&ep;而后,她又捧了一个精巧的紫檀木盒,送到李氏面前:“这是带给阿娘的,烟熏色绞缬银泥帔帛。儿看这绞缬花纹晕染得很有些意思,不知阿娘喜不喜欢?”

&ep;&ep;“当然喜欢。”李氏拿出来比了比,眼眶微微发红,叹道,“玫娘送什么,阿娘都喜欢。何况这帔帛式样确实很不错,饮宴时正好挽着出去。”

&ep;&ep;“阿娘喜欢便好。”王九娘又小心地捧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崔氏,“这是几只水晶杯,在胡商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