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看来窦大勇对你挺不错,你干脆认他做爹得了。”元徵坐起身来斜靠在床头戏谑道。

&ep;&ep;“姑父早把我当成自个儿的孩子了,卫所里谁不知道他最宠的就是我,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我都是头一份儿,街上有人耍把式卖艺,我个子矮看不到,姑父便让我坐在他肩膀上,哪个孩子也没有我坐得高看得清楚!姑父还教我打拳,带我骑马,给我做弹弓……”

&ep;&ep;豆豆越说越高兴,可一想起自己已经离大西北很远了,情绪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小脑袋,小嘴嗫嚅道:“我最想做的就是姑父的孩子,可姑姑说什么也不让我姓窦……”

&ep;&ep;本来还想逗她几句的元徵顿时失了兴味,觉得自己好生无聊,几十岁的人和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屁孩儿置气,像是在欺负她一样。

&ep;&ep;“你不是给我送药来的么,再不端过来药就凉了。”元徵心里有些不忍,指了指案几上的药碗。

&ep;&ep;豆豆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元徵一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边。

&ep;&ep;元徵一看那黑乎乎的药头皮有些发麻,暗道自己今日到底是病得头晕了,还是被这个小姑娘绕晕了,别看他读书做事从不怕吃苦,可偏偏打小儿最怕的就是喝这苦药汤子,此刻他简直有些自作自受的感觉。

&ep;&ep;豆豆看他盯着药碗迟迟不见动作,倒是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笑嘻嘻道:“原来老伯和我一样怕苦呀!”

&ep;&ep;元徵一听心里更不好了,这小家伙简直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ep;&ep;“我知道了,从前我喝药,姑姑总会给我准备一些蜜饯果脯,老伯您肯定和我一样……对了,我这儿有好吃的!”豆豆利索地翻开腰间的小荷包,小嘴还不停嘀咕:“还好,还好,刚才换衣裳没把这个忘了!”

&ep;&ep;元徵扭过头想仔细看看豆豆到底从小荷包里翻出了什么,她却把小手一合使劲儿爬上了床,跪坐在元徵身旁一副给他鼓劲儿的样子道:“喝呀,喝呀,喝了便给您吃好吃的!”

&ep;&ep;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殷切,看得实在让人受不了,元徵只好憋着气把药一饮而尽。苦,果然是苦得不得了,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ep;&ep;豆豆见他把药喝了,不容分说把小手里的东西飞快地塞进了元徵嘴里,眨巴着眼睛道:“好吃吧,这是我姑姑亲手做的,我都没舍得吃。”

&ep;&ep;不得不说元蕙手艺很好,不过是一小块简单的杏脯,却比外边儿干果铺子里卖的还要好吃,甜丝丝的让元徵嘴里的苦味儿缓解了不少。

&ep;&ep;豆豆见他喜欢,得意地笑道:“姑姑知道我喜欢吃甜的,特意多放了糖,还调了不少蜂蜜。可惜这次走得急了都没顾上带,这几小块儿还是我过节的时候忘了吃……”

&ep;&ep;“咳咳……”元徵顿时觉得嘴里的杏脯全变了味儿,过节?离现在最近的中秋都快过了俩月了,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在那破荷包里至少装了两个月甚至更久,而且随着小家伙儿从大西北一路远行千里风尘仆仆……

&ep;&ep;偏偏眼前的小脸纯真得不行,眸子也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元徵终究没忍心把杏脯吐出来,带着强烈的不适感吞了下去。

&ep;&ep;“你几岁了?”元徵有些哭笑不得,元蕙倔强,窦大勇耿直,都不是老于世故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两夫妻有这么大能耐,教出来的孩子都快成精了。

&ep;&ep;“我六岁零三个月,是个大孩子了!”豆豆挺了挺小胸脯,抬了抬小下巴,仿佛那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个子高一些。

&ep;&ep;“我觉得你像只小妖怪,实在太厉害太能干了!”元徵说着朝豆豆伸出了大拇指。

&ep;&ep;妖怪?在说书的老伯伯那儿仿佛听过,似乎不是什么好人!“您才是只老妖怪呢!”豆豆嘟着小嘴有些不满道。

&ep;&ep;“我怎么成老妖怪了?”元徵好奇道。

&ep;&ep;“我听祖母说过的,您九岁才开始读书,十七岁就中了状元,嗯……虽然我也不知道状元是什么,不过以前我也听人家说过的,中个秀才好像都挺难的,状元怎么也该比秀才厉害吧!您刚才说过的呀,厉害能干的就是妖怪,您老了,所以是个老妖怪!”豆豆一口气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ep;&ep;元徵咬着牙扯了扯嘴唇,这小家伙儿,简直让人恨也不是,喜欢又不是的!

&ep;&ep;他伸出手揉了揉豆豆的小脑袋,“老伯可没那么厉害,我四岁就开始认字了,只不过九岁才算是正式拜师,和你相比真是差得远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认可了“老伯”这个称呼。

&ep;&ep;见他说了一会儿话精神便有些不济,豆豆十分灵活地跳下床,拉了拉歪了的裙子,这才端起放着空碗的托盘道:“喝了药要乖乖睡觉,老伯我先走啦,待会儿和祖母一起来给您送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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