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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再回想起这一天来,宣月总觉得像是一场梦。

儿时怕黑,怕鬼,做过很多光怪陆离的梦。她梦见过世界都是僵尸,自己躲在床下瑟瑟发抖,孤立无援。也梦见过飞机失事,一片火光,而她从高空坠落,尸骨无存。甚至梦见过亲人去世,半夜哭着醒来,才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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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噩梦就在眼前,火光燃起后,她并没有醒来。

吉普车一路疾驰在颠簸不平的路面上,车内只有引擎轰鸣声,谁也没说话。它穿过山林,穿过旷野。

宣月一动不动靠在椅背上,再也没像前几日那样伺机而动了,若不是胸口尚有起伏,简直像个死人。

日头当空时,油量耗尽了,阿皓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备箱里拎出早已备好的机油。

加油的间隙里,他把椅背调直,拿来面包和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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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宣月会反抗,但她没有。她麻木地张嘴,咬下一口面包,阿皓喂她喝水,她也从善如流。

只是做这一切时,她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一眼也没看阿皓。

越靠近边境线,天气越炎热,四周是一片山林与旷野。

就连这里的风也比别处自由,孟浪地吹动草木。植物被晒得发烫,汁液蒸发在空气里,又被狂野的风卷起,送到鼻端。

宣月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侧过头来,越过阿皓,看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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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不得而知,但宣月很清楚,他们的目的地距离林长野卧底那两年待的地方只会越来越近。

东南亚,听上去是个很宽泛的概念,她只在梦里去过。

梦里有座村庄,漫山遍野开着罂|粟|花,淳朴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扎辫子的姑娘跟在青年身后,一口一句“阿归”。

说来奇怪,在林长野的叙述里,那两年的卧底生涯苦闷,充满艰险,可在宣月的梦里,它温热绮丽,充满热带风情。

梦中的她原本是个局外人,后来梦境一转,扎辫子的姑娘变成了她自己。

她在田埂上飞奔,起初叫着阿归,后来变成林长野。可那个身影由始至终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快,越来越远,直至某一刻彻底消失不见。

宣月停在原地,茫然四顾,只看见漫山遍野数不清的罂|粟,那片赤红铺天盖地压下来,像个黑洞,吞噬一切。

吉普车里,宣月又一次回想起这个梦。命运像一出滑稽剧,写满拙劣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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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一路疾驰,开到黄昏时,边境河跃然眼前。

前有雨林掩映,后有芦苇遍地,阿皓一踩油门,车速不减反增,不要命地冲向河里,最后一个猛子扎进芦苇荡,堪堪停在河边。

他扯起嘴角笑笑,回头打量宣月:“吓到了?”

宣月没有反应。

阿皓松了安带,靠在椅背上观察窗外,芦苇又高又密,没过车顶,透过隙缝能看见青绿色的河。河岸对面同样是片雨林,半轮夕阳挂在树梢上,像是在负隅顽抗,试图在离场前燃尽最后一丝光亮,好将天地都染得悲壮。

视线随着落日缓缓下沉,阿皓走了下神。

一切都在迅速腐朽,迅速陨落,不管是太阳还是人,结局都一样。

窗外并不安静,风声、水声,草木与林叶发出的沙沙声,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泥土味道。

车内却一片静默。

在这样特殊的时刻,阿皓放下双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靠背上,看上去更像是来度假的。

“宣月。”他轻声叫她,“我们说说话。”

他当然知道宣月不会搭理他,也并不很在意,自顾自地讲起话来。

“林长野死了,你很恨我吧。”

身边人的呼吸蓦地重了。

“其实我不是非要他死,杀警察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阿皓淡淡地说,“要他死的另有其人,我只是听命行事。”

呼吸越发沉重。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从没想过林长野会是你的联络人。如今阴差阳错,他死在我手上,倒像是我刻意为之,就为了手刃情敌。”

说到这,他忽而笑笑。

有人死了,他竟然能笑得出来。

宣月缓缓侧头,眼里是密密麻麻的血丝,就这样一动不动盯着他,配上青白的脸色,散乱的头发,简直触目惊心。

然而阿皓没有看她,说话的程,他都盯着车上的出风口。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继续往下说。

“死了也好,死了你就没牵没挂,可以和我做对野鸳鸯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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