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物和香水的气味。

&ep;&ep;“你对我说,”她一字一顿,眼睫岿然不动,笑容灿烂而纯粹,“你永远爱我,只看我一个人,不会有一分一秒让我感到不快乐。你不记得了?”

&ep;&ep;秦伶忠注视着她,眼睛里是缓慢流动的冰川。他说:“是吗?”

&ep;&ep;然后说:“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记得。”

&ep;&ep;贺正群吓得濒临窒息,结结巴巴想打圆场,目光飘忽着落到苏实真脸上。即便是她,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诧异的表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以往明明都是她让其他人惊讶。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她侧过身,肩膀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有一瞬间,他以为她哭了。可下一秒,就听到发笑的声音。

&ep;&ep;秦伶忠回过头,脸上没有困惑的表情,还是那样的木讷和呆滞。

&ep;&ep;“你说‘对不起’,那个秦伶忠跟我道歉……”苏实真笑得几乎落泪,看向秦伶忠,又望着贺正群。贺正群只好也陪着笑,留下秦伶忠一个人面无表情。她却突如其来地刹车。

&ep;&ep;今天收到的画还没装裱起来。

&ep;&ep;但似乎已经不必要了。

&ep;&ep;苏实真不再笑了,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先问了一下贺正群,得到点头才开始抽。她吐出的烟雾落到秦伶忠眼前,他本该照常麻木,却在倏忽间毫无理由地仰头。他吸入她呼出的颗粒,不疾不徐、孜孜不倦。

&ep;&ep;她边抽边绕到他身后,说:“最近过得好吗?”

&ep;&ep;此时此刻,区区一个普通到极点的问题,都能难倒过去聪明非凡的秦伶忠。

&ep;&ep;他犹豫了很久,久到他们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ep;&ep;秦伶忠说:“我过得不好……妈妈。”

&ep;&ep;“‘妈妈’?”贺正群不由得反问。

&ep;&ep;苏实真问的却是:“你妈妈呢?她来看你了吗?”

&ep;&ep;“不会来的。”秦伶忠说,“我爸没表态,她就不知道能不能来。”

&ep;&ep;就连贺正群也咂舌:“这也太……”

&ep;&ep;在他的印象中,秦伶忠的妈妈总能露出爽朗的微笑,无时不刻都充满了冒险的勇气,是一个像希望一样闪闪发亮的人。

&ep;&ep;宽敞的室内安静了一阵。

&ep;&ep;苏实真忽然打破僵局,将香烟掐熄。

&ep;&ep;“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吗?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她轻轻说着乍一听不可思议的话,可用这个人的脸说出来就显得很平常,“这里真的适合你恢复吗?”

&ep;&ep;也不知道是什么装置使然,室内本来没有旁人,门却在这一刻突然打开。护工像漫画《杀戮都市》里穿着gantz强化服一样的角色走进来,仿佛执行任务似的大刀阔斧逼近,毫不客气地发出逐客令:“请你们立即离开。”

&ep;&ep;“什么?为、为什么?!”贺正群始料未及,当即起立,想要拦在她跟前,却本性难移,被扔了一个眼刀就吃瘪。

&ep;&ep;“我们会照顾好秦先生的,”国籍不明的护工冷冰冰地说,“不是亲属的非专业人士在场不会有任何助力。请您务必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ep;&ep;或许是跨越语言的缘故,措辞略微有些失礼。对方是拿钱奉命办事,毋庸置疑是医疗服务行业的最顶层,向来受雇的对象也是精英,此番更是专程从海外赶来。对他们这类搅浑水的狐朋狗友没什么耐心。

&ep;&ep;秦伶忠也蹙眉,没来得及开口,他听到她说:“照顾好?”

&ep;&ep;苏实真发挥自己最大的长处,用最人畜无害的微笑回复:“我会帮他口,你会吗?”

&ep;&ep;那天他们差一点就被请出去了。

&ep;&ep;苏实真那句话实在太过冲击,的确有些没教养的嫌疑。不过正是多亏了这样没防备的暴言发表,他们才得以留下来多待了几个钟头。

&ep;&ep;散步是每天必须有的流程。三个人来到湖边的草地上,贺正群还在为刚刚的话而后怕,止不住地抓着苏实真唠叨:“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可惜苏实真完全没当回事,不以为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迈开步子,踢飞脚下的草屑。

&ep;&ep;她说:“你要是不想待在这,就给我打电话。还记得我的号码吗?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来接你。”

&ep;&ep;秦伶忠默不作声。

&ep;&ep;她又说:“手机没有摔坏吧?”

&ep;&ep;他说:“有gps的,也会检测心跳。”说着伸出手,手腕上戴着一只手环。大约是时兴的产品,假如不佩戴也会立刻被发现。

&ep;&ep;她却笑着转身,边后退边说:“没有问题,到时候让其他人戴着就好了。不信你试试。”她不等回应,立刻伸手替他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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