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守着青丝如水,随岁月渐长。

&ep;&ep;宁王坚令她离开殿内,却未告知她该去哪。

&ep;&ep;而她身后,嘈杂呼喊声穿过潺潺流水声涌过来。李瑽回头,宗庆殿的光芒突然变得异样明亮。那样妖异的图景令她怔在当地,不能移动分毫。金色的殿脊上升起妖艳的色彩,割裂平静的夜空,炽烈光芒吞噬掉清冷月色。

&ep;&ep;分明是火。

&ep;&ep;自殿前铜皿堆积的香料燃起,燃烧的鲛绡帘如火蝶被风吹散,所触之处无不焰起。朱红楹柱轰然起火,火势连结上沉重的殿门,酒醉的公卿仓皇出逃,盘盏碎裂一地。浓浓的酒气和焦气在殿内冲撞,夹杂着异样的火油味。殿中巨响,吃不住火焰啃噬的殿门轰然倒下,将逃生者封在门内,一人躲闪未及,登时被击中毙命。

&ep;&ep;殿内宛如火海。女人们惊惶的呼喊声凄厉,四处撕心裂肺的“护驾——”自殿角响起。禁军还在几百重阶下,无主上命令,此时谁也不敢贸然冲上去。

&ep;&ep;“蠢材……还在等什么!”有一人推开众人冲了上去,众人群龙有首,迅即自流水阶冲上殿去,此时宗庆殿的殿门已如赤焰地狱的入口,浓浓烟尘自内翻滚而出。

&ep;&ep;李瑽的五脏六腑开始搅动,脚下一方土地也疯狂地旋转着,抽走她所有的气力。此时禁军已经将宗庆殿团团围住,殿外众人一概不得靠近。

&ep;&ep;绝望的哭喊夹杂嘶吼传来,她的听觉却出乎往常的敏锐,她听见琵琶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还有火油的吱吱声,还有女人的歌声和哭声。身后宫女拖住她的手臂将她拽离,她又隐隐嗅到没药的香气,像身处一场北境人的葬仪。

&ep;&ep;就像他们在烧她的母亲……

&ep;&ep;烈火焚噬殿梁的贪婪声响在她耳中越来越响,淹没了其他声音。

&ep;&ep;她身后,一架救火的水车仓促中架起,水击在燃烧的宫殿之上,升起青色的烟。宗庆殿的门窗乃是海上机括所制,坚固异常,此刻却成了施救的死穴。宫苑中的古树迅即被锯倒,此刻权充作攻城的羊角锤使用,每一次撞击,都伴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ep;&ep;此是人祸。那些舞姬的琵琶里贮了浓浓的火油,在殿前香料山被引燃后立刻摔破在地,又有火油被乱中泼洒在殿中梁柱之上,触火即燃。内殿门的铰链着火前就已被撬开,仅用木楔固定,木楔被火燃尽后,殿门便倒下封住内殿,而外殿门已在乱中被人从内用铜锁锁死。

&ep;&ep;任谁也不得不胆寒这用计之人的狠毒。

&ep;&ep;此刻行刺的舞姬已被御殿侍卫格杀,尸身狼藉于地,幸存的侍卫皆拱卫在殿中最高处,此处幸无火油溅洒,活命的人皆在此,亦大多经火气熏烤而神志不清。

&ep;&ep;只有皇帝一人完全清醒着。身边是几近昏晕的李昭仪。

&ep;&ep;他眼光扫过大殿,他看见一身血的宁王跪着,低头把酒浇在伤口之上,一支短硬的黑色箭簇穿过了他的左肩,离要害恐怕只有寸许;他看见叁岁的金城公主已经死了,她的母亲梁修仪还在死死抱着她。

&ep;&ep;上天果真宽容,这一场闹剧,毫发无损的只有他一人。

&ep;&ep;撞击的声音越发震耳欲聋,震得燃烧的梁木簌簌下落,火焰的舔舐使华美殿宇变成修罗地狱。精铜的铰链在禁军的冲击下吱嘎作响。孤独的帝王突然紧张起来,这声音,多像他的冲城锤打破启天门的那次,将及廿十年华,他与他的将士,疯狂地撕开禁宫的咽喉。

&ep;&ep;先前的那小女子的存在仿佛在提醒他,他永远不再年轻了——十六年,她来到这世上的年月尚不如他坐上御座的年月长。

&ep;&ep;火焰让他虚弱,冲击声越发震耳欲聋,想必那最坚固的铰链此刻也只悬于一线,他重新摆出最冷静尊贵的帝王姿势,御座裸露的边缘轻轻硌着他的后背。

&ep;&ep;他的手本能地握紧他的佩剑,汗水激起金属的腥气。

&ep;&ep;殿门在最后一次冲击中倒下,水车激起的水随即冲入殿内,青烟混然腾起,禁军刀剑的光刺过浓烟反射过来,秋夜的空气如游龙冲进殿中。

&ep;&ep;他的脊背略微离开御座,想要看清来人的面貌。他未听见女子脚步在金砖地上的声响。

&ep;&ep;只有金城公主的尸体独自卧在地上。

&ep;&ep;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是一支足以与禁军抗衡的军队,只是一个女人,手执着一把鲨刃瞄准他的心口,只四寸许,却足够取人性命。

&ep;&ep;“陛下小心!”随着呼喊的是寒刃出鞘的铮鸣,阶下禁卫已顾不得君前大防,向着皇帝扑了过去。

&ep;&ep;那青色的刀锋因这一扑之力,堪堪切过背上的织金脱了出去,铮地一声打在金砖地上,滑向数丈之外——梁修仪此刻失去利刃便如蛇失了毒牙——再不容她闪避,间不容发,皇帝出鞘的剑一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