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叫卖了去。
&ep;&ep;阿恕似是感受到外面的热闹,不时咿呀着无人能懂的言语。车马转入王府附近,人声渐渐萧条下来。不知为何,她忽觉有些异样,吩咐调转车马回公府去。
&ep;&ep;尚未来得及调动,她的车驾已被拦住了。
&ep;&ep;有男子在车外低声道:“有事请夫人一叙。”
&ep;&ep;她撩起车帘,微露面容,车外之人却立即低下头去。她只瞥得半眼,一颗心已凉透了——那是宫中禁卫的装束。
&ep;&ep;那名禁卫引过她的车马去,到得王府门前,他挑起车帘。她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一旁的殊儿。“不要作声。”她下车时,脚步一时不稳,那名禁卫本能地搀扶了她一把。
&ep;&ep;“多谢。”她轻声道。那名禁卫闻言,忽后退两步摇了摇头,面上是不安和哀戚。他显然知晓她是谁。他同情她。职责之外,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ep;&ep;她血液滚烫,周身却是僵冷的。她早该将阿恕托付给父亲的。
&ep;&ep;“卿卿。”
&ep;&ep;一时间她所有的噩梦均苏醒。那个人是她的噩梦,是地狱中的恶鬼在世间的化生。他只是默默盯着她。她连牙关都在发抖。
&ep;&ep;“陛下忽访臣子下处,所为何事?”
&ep;&ep;“嘉祐。”那个男人盯着她,忽然唤出了她大哥的表字。他的异常已经无法掩饰。他不是身病,而是心病。久居樊笼,人终于成了野兽。“我想起他来,然后就想到你。”
&ep;&ep;“陛下逼死了我哥哥。”她在齿间咬出这几字。愤怒到了极点,她竟然觉得荒唐好笑。
&ep;&ep;元嵩闻言沉默许久,颔首道:“可惜。”
&ep;&ep;“六殿下现在何处?”她忽然开口问他。
&ep;&ep;“白狐儿奉诏监国,自是无碍。”他回答,却仍是盯着她的面容。
&ep;&ep;他抬起她的下颌,见到她愤怒的神色,忽然问她:“你爱他?”
&ep;&ep;她并不回答,方才因愤怒而滚烫的血此时冷却下来,冷得连她的面颊都没了知觉。
&ep;&ep;元嵩低声道:“痴儿。他不会永远是你的六哥。”
&ep;&ep;她摇头。她其实一直都懂得,却从来不肯去承认。到了如此时分,她仍是愿意去信他,她信的不是温柔缱绻,而是寒夜相守、孤灯长照的一点暖意。
&ep;&ep;“他可以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ep;&ep;“不是!”她奋力挣开他,他却握紧她的手臂,更钳制住她的身体。
&ep;&ep;“你父亲可以容忍我这样的失势的疯子,容忍你的孩子,但不会容忍他——”
&ep;&ep;她发出兽一般的悲鸣,一双手死命掐在他的手臂里,指甲几乎都齐根折断,他却好似没有知觉。
&ep;&ep;无数残虐的噩梦将要在她身上苏醒。她的手却碰到一样冰凉锋利的事物——长夜中与她共眠的,是枕中的刀。只四寸长,却足以取人性命。她不知晓自己怎会有那样的力气。
&ep;&ep;刀鞘落在地上铮铮作响。那把刀握在她的手里,埋在他的胸中。
&ep;&ep;他一时未能反应过来,盯着她半刻,又垂首看自己身前。“多谢。”他似是要如此说话,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ep;&ep;那个人的面容露出一丝扭曲的微笑,随即颓倒于她身旁。血液的甜腥弥散开来,而庭院中的禁卫尚未发现异常。
&ep;&ep;她握紧手中的刀。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