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未褪去,空旷宁静的楼阁之上,年轻的使臣大人凭栏远望。白衣干净简洁,外罩一件轻薄的黑衫,更显身姿修长。

从此处俯瞰,恰能将沈府中发生的那些事,尽收眼底。

云锦书扶着栅栏,阑珊的灯光照不清他的神情。而他的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一众下属,虽神情各异,却个个顺势归服,等候待命。

侍卫江生上前:“主子,需要行动了吗?”

黑压压的一片下属纷纷抱拳,都在等待着他的一锤定音。

任谁看,这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使臣该有的权力。

年轻的使臣默了默,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不远处的那座府祇。

“不急。”他道。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不徐不缓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几分略带讽刺的语调。

“果然不能小看运筹帷幄的云大人呢。”

来人脚步不停,一步步离开暗处的笼罩,微弱的烛光映出他紫色的衣袍,无言诉说着他的身份独特。

他负着手,不着痕迹地扫过那群纷纷将目光转向他的人。心里很清楚,这其中没一个简单人物。

“原来是温楼主。”云锦书缓缓回头,并没有在意他不太友善的话语,反而颇为有礼地回道,“真是稀客。”

“我只是比较喜欢和你们这些聪明人打交道。”

感受到江生身上传出的防备气息,温檀舟知趣止步原地,双手环抱胸前。一双狭长的凤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仿佛要把对方看出个洞来。

“老实说,”结合方才云锦书的举动,他发自内心道,“我辗转南北,见过无数的人。却从没有任何一个,像你这般让我看不透。”

年轻的使臣无害一笑,“这又有什么关系。你的原则,不就是利益长短,各取所需罢了。”

温檀舟不语,眼前有零星的画面闪过,从遥远的记忆彼端向他奔来。随即,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府祇,似乎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不过看了一会又觉得无趣,他扭回头,恰巧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个古怪的人。虽然衣着整洁,但动作僵硬,神情也很呆滞,目光空洞洞的,仿佛他的眼睛不是向外看,而是伸向自己的内部。

温檀舟觉得奇怪,指着他问:“这是……”

“这应该是个囚徒。”

云锦书朝那边望了望,平静答道:“我来的时候,他恰巧越狱成功,晕倒在路边。就随手把他救了。”

温檀舟下意识又审视了他两眼,似乎觉得让他救人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而后温檀舟上前,近距离仔细打量了此人一番,在衣间搜到了一个代表身份的木牌。

“这是个魏国的官员,你就不怕他是个隐患?”

好看的眉毛微蹙,温檀舟站起身,又将那令牌反复查看几遍。

隐患?云锦书随和一笑,好像对此并不太过担忧。

一旁的江生主动给他解释道:“此人似乎是受过重刑,损失了部分记忆。”

话音刚落,即刻便有几个下人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问他是否记得自己的名字。

寂静半晌,那人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个不完整的音节。

温檀舟见状,便小心凑近了仔细听。

“……邹……邹轲,他说他叫邹轲。”

第二日平旦,天才微微明,给世间万物镀上一层微金。

书房内昨夜的凌乱残局已经被清扫干净。

山叶重新煮了一壶茶端上案几,在沈鹤烟对面,昨晚新至的不速之客经过一夜好眠,此刻神采奕奕地打量着这屋内的布局。

公孙晋看了看面前的茶盏,有些新奇,特意尝了一口,又似乎不喜欢这个味道,就搁在那,不愿再碰。

茶叶是由楚国进入的,齐国的人应当接触不多。

沈鹤烟默默将茶盏移到旁边。

“公孙兄昨夜到访,还真是叫我吃了一惊。”

公孙晋撑着脑袋,随意披散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他目光看着别处,似乎在想着其他事情。

顿了片刻,她犹豫几分,终是疑惑地问:“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的?”

仔细想想,从前在学府中的时候,沈鹤烟找他讨教了几次策论的技巧,除此之外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交集了。

公孙晋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看了她一眼,回忆起她在问什么后,都不用组织语言,很是直白地答:“我受了排挤,那些人打发我来魏国探探风。想起你是魏国人就来打听一下,没想到真找到了,也不过只是改了个名字。”

愣怔了两秒,沈鹤烟本来想安慰他的,突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看来,你也出仕了碍…近况如何?”

说完又觉得自己在讲废话。

“糟糕透顶。”

公孙晋冷哼一声,一只手随意搭在案上,“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官场就一个字:脏1

沈鹤烟吓了一跳,踌躇了一会,试探性地问:“……这么说,你要辞官吗?”

“辞官?开什么玩笑。我打算就学他们耗在这位子上,领俸禄混日子得了1

说到这里,他突然直立起来,目光瞪着前方咬牙切齿,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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