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天下第一贤士,匀子!

&ep;&ep;是她心心念念,欲拜在门下的匀子!

&ep;&ep;不会错的,上一世临死之前的某一日,她曾远远见过前来建康的匀子,即便当日万人空巷,她在栋临街的酒楼上,仍是看清了这位天下第一贤士的容貌。

&ep;&ep;高冠博带,银发如丝,即便一张面容饱经风霜,可那双深陷的眼眸依旧深邃明亮,蕴着仿佛看透世间万物的睿智与对世人的怜悯慈爱。

&ep;&ep;就是这双眼眸,令她记住了匀子之名。

&ep;&ep;更是这双眼眸,成为她重回世间后,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ep;&ep;雍城至临淄,步步艰辛,均是为了想方设法,投入匀子门下,而今,他就在眼前,如此之近。

&ep;&ep;崔莞掩在长袖下的手,抑制不住微微颤抖,她唇角紧抿,胸口跌宕起伏,尽全身之力,方压住狂蹦乱跳的心。

&ep;&ep;“崔挽见过匀公。”她慢慢地抬起双臂,左手掌心覆在右手背之上,手藏广袖中,举至前额,缓缓地弯下身,直至与地平齐,顿了一顿,继而又缓缓起身,手随身动,再次齐眉,方慢慢敛回身侧。

&ep;&ep;这是极为庄重的揖礼,此礼极为苛刻,容不得一丝一毫偏差,若不然便成了画虎反成犬,不伦不类。

&ep;&ep;可崔莞的举止,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根本寻不出半点失误之处。

&ep;&ep;匀子抚着胸前斑白的三尺长须,和蔼的点了点头,明亮的双眸环视众人一圈,最终落在崔莞华光熠熠的小脸上,和声说道:“小友方才一席话,如暮鼓晨钟,让老朽茅塞顿开。”

&ep;&ep;“阿挽愧不敢当。”崔莞垂下头,又作了一揖。

&ep;&ep;她拿不准匀子心中所思,此时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ep;&ep;仿佛看出崔莞的心思一般,匀子含笑摇了摇头,移目看向众人,开口言道:“老朽入稷下已四十有七年,蒙世人厚爱,任学宫祭酒也有一十九载,老朽时常深夜静思,而今之世,比及古来,是盛还是衰?若为盛,因何学宫年年开讲,得以入门者却是日渐稀少?若衰,又当如何重振诸子百家,为世人传下圣人哲礼?”

&ep;&ep;说着说着,他又将目光移回崔莞身上,继续言道:“时至今日,老朽方明兮,过往苦思,不过是一叶障目。”

&ep;&ep;话毕,匀子向众人愧道:“昔日,老朽早已明了这番道理,非但是老朽,想必诸位心中甚明者亦不在少数,可却无人敢提及,因何之故?皆为名也,老朽亦然。而今受小友一席话,方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ep;&ep;“老朽,愧矣。”

&ep;&ep;匀子素来不是多言之人,能当众说出这番话,已是十分难得,他歇了几口气,沉哑的声音朗朗而起:“故而,老朽决心,复学宫之始,今日起,但凡心向稷下者,均可入门,来去皆随心,进出无阻拦,稷下之魂,仍存世间!”

&ep;&ep;匀子之声,远远传开。

&ep;&ep;“稷下之魂,仍存世间!”崔莞扬声附和,再度抬起双手,举至前额,向匀子,向稷下学宫,深深一揖。

&ep;&ep;非但是崔莞,在场的学子儒生,均与她一般,大声附和,同时躬身向着以往心目中可望不可即的稷下学宫,庄重的行了一礼。

&ep;&ep;匀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他捂嘴咳了几声,正欲再言,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陡然打破了着安静肃穆的气氛。

&ep;&ep;一道道含愠的目光遽然射向那抹越奔越近的人影。

&ep;&ep;“卫临?”

&ep;&ep;看清来人的刹那,崔莞不禁轻呼出声,好在此时众人的心思均放在急急奔来的卫临身上,并未有人察觉。

&ep;&ep;卫临奔到崔莞身前莫约十步之处,这才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止住脚步,缓了缓急促的气息,慢慢走到石阶下,一抬眼,便看见了匀子与那三名中年学士。

&ep;&ep;“小人见过匀公,见过诸位学士。”身为秦四郎的贴身护卫,卫临曾随秦四郎一同拜访过匀子,自是认得这位天下第一贤士。

&ep;&ep;“不必多礼。”匀子点头,他虽不认得卫临这么一个小小的护卫,却是知晓他衣襟旁那枚显眼的徽纹,“不知秦尚小友,今日因何缺席?”

&ep;&ep;☆、第一百六十四章诸子台上动天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