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方小心的开口道:“回殿下,小人不过是一普通姑子,即便空有几分颜色,可也未曾想过居富贵,享荣华,一生所求,无非是自在二字。”

&ep;&ep;“……自在?”刘珩眸色渐深,落在崔莞脸上的慵懒目光,也添上了一丝清透,淡声再问:“何为自在?”

&ep;&ep;崔莞垂下眼眸,心中略一思量,清脆的应道:“自在二字,其意颇广,在小人眼中,**时可策马乘风,遍游山水,倦乏时可卧居南山,青田老牛,衣食无缺,便是真正的大自在,若能如此,一生足矣。”

&ep;&ep;这番话,并非是为应付刘珩草草寻出的敷衍,而是她心中最渴望,最真实的奢盼。

&ep;&ep;待有朝一日,了结前世恩怨,她也不欲再寻什么良人相伴了,只想觅一处世外桃源,安安静静的渡过余生。

&ep;&ep;昏暗的车厢中,刘珩没有遗漏崔莞眉宇间一闪而逝的宁和,沉默片刻,他突然低笑出声,“如此,倒也不错。”

&ep;&ep;这么说,他同意了?

&ep;&ep;崔莞心中一喜,可还未容欢喜漫上双眸,便听见刘珩懒洋洋的声音再度传来,“为孤之姬,自是可策马乘风,遍游山水,阿莞若愿意,也可卧居南山,青田老牛。”

&ep;&ep;说罢他仿若看不见崔莞陡然黑如浓墨的小脸,又“好心”的添上一句,“孤甚是大度,阿莞不必担心。”

&ep;&ep;大度?大度与她何干?她所说之言,根本不是这般意思!

&ep;&ep;崔莞黑着一张脸,咬着牙,拼命安奈住心中的翻涌,声音清冷的回道:“多谢殿下厚爱,只是殿下有所不知,小人出身卑微,平日里举止颇为粗鲁不雅,若一朝为姬,极又可能因言行不当,损伤殿下颜面。”

&ep;&ep;这话说得十分直白,甚至可说是带了一丝丝胁迫之意,横竖她的来历,但凡有心,均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ep;&ep;而且这样一个卑微的身份,不明礼仪,不擅技艺,实属常事,即便有人心知她并非如此不堪,却也难以挑出半分不是之处。

&ep;&ep;随着崔莞的声音落下,转瞬间,车厢内一片沉凝。

&ep;&ep;刘珩眸光轻轻闪烁几下,脸庞上的神情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对于崔莞那番铿锵之言罔若未闻。

&ep;&ep;见他不再出声,崔莞心中烦懑不已,却又不能表露分毫,只得生生耐在心中,转念思量起往后的行事。

&ep;&ep;一人疏懒半倚,一人端坐沉思,就在这样一片诡异的沉默中,马车缓缓驶入了一处离郡守府不远的府邸中,这是一处颇为宽敞精致的别院,本属张显所有,而今成为了刘珩在齐郡的落脚驿站。

&ep;&ep;这座府邸中已无半个张显的家仆,所有的仆从,均是随刘珩出行的侍卫侍婢,见耿叟驶着马车回府,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十数名侍卫侍婢围上前来,垂首躬身,一脸恭敬的候着,等待主人下车。

&ep;&ep;直至刘珩下了马车,崔莞也未看出他到底有无改变心思。

&ep;&ep;抬眼望向被众人拥簇,缓缓离去的刘珩,崔莞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ep;&ep;看来今夜只能暂且如此了,好在他不开口,旁人也不敢真将她当成一名姬妾来对待,再者方才她仔细打量那几名侍婢,均是容貌上等的美人,比起她这个又冷又硬,不解风情的小姑子要好上太多了。

&ep;&ep;只要太子殿下未老眼昏花,应当不会舍软玉,抱顽石。

&ep;&ep;想到此处,崔莞按下心思,慢慢起身,揉了揉酸麻的双膝,扶着车架便要下车落地——

&ep;&ep;偏偏就在这时,已经行出莫约七、八步远的刘珩,突然侧过身,抬眼直直看向即将迈出细足的崔莞,含着一丝懒散的磁沉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下远远传开:

&ep;&ep;“天寒地冻,卿卿还是莫要让孤久等为好。”

&ep;&ep;崔莞一惊,身子不由打了个趔趄,险些自马车上当头栽落,所幸她反应灵敏,及时变扶为抓,紧紧攀在车架上,有惊无险。

&ep;&ep;可当她站稳身子,再抬眼急急望去时,仅看到一道被众多侍从环绕拥簇,渐行渐远的身影。

&ep;&ep;明亮的火光,将那身影无限拉长,甚至长到崔莞认为,光凭这道影儿,便能让她窒息,覆灭。

&ep;&ep;“姬,速速跟上。”

&ep;&ep;一声冷硬的低呼,惊醒了呆滞的崔莞,她回过头,这才发觉虽然大部分侍从都随刘珩离去,但马车旁仍留着一名青年侍卫。

&ep;&ep;现下,那名青年侍卫正冷眼盯着她,脸上流露出一丝戒备。

&ep;&ep;崔莞深吸一口气,敛下渐渐恢复明澈的目光,下了马车,转身朝刘珩所行的方向慢慢跟了上去。

&ep;&ep;她这么一番折腾,仍然无法令刘珩厌之弃之,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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