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临荷塘的木亭中,凝视着洒在水面上的粼粼波光,少顷,刘珩开口,淡淡说道:“萧谨一事,往后你无需插手,全交由崔莞罢,必要时,暗中点拨一下即可。”

&ep;&ep;岑娘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张口一般,询也不询一声,恭敬的应到:“诺。”

&ep;&ep;而后,木亭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耳旁唯有风过细柳,水拍石岸,以及春夜虫鸣的细微声响。

&ep;&ep;静默良久,刘珩阖上眼,长长的叹了一声,低低的道:“岑姨,孤,是不是行错了?”

&ep;&ep;岑娘一怔,继而明白他口中的“行错”为何意。

&ep;&ep;看着刘珩落寞的背影,她眼底闪过一丝疼惜,轻轻地说道:“殿下之举,皆是为天下万民,乃是大义,何错之有?。”

&ep;&ep;“大义?”刘珩漆黑如夜的眸子里,陡然浮起一抹罕见的自嘲,“孤无非是为保全性……”“殿下!”

&ep;&ep;一声轻喝,断了刘珩的自嘲,亦断了木亭宁静的气氛。

&ep;&ep;岑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下心中的酸涩,言之凿凿:“殿下乃一国储君,所做所为,自是为这天下苍生!当年李后将殿下托付于奴婢时,在殿下耳旁的叮咛,殿下全然忘却了不成?”

&ep;&ep;忘?

&ep;&ep;怎会?

&ep;&ep;那女人临死前在他耳旁的恨言,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点滴罢。

&ep;&ep;刘珩薄唇冷冷一勾,眼中的自嘲尽数化为了一片讥讽,语气寒冽的道:“岑娘,你逾越了。”

&ep;&ep;岑娘垂眸,唰的一下矮了半截身子,双膝跪地,“奴婢无状,请殿下恕罪。”

&ep;&ep;看着虽谦卑跪地,却不曾有一丝悔意的岑娘,刘珩深不可测的双眸眨也未眨一下,冷冷一笑,拂袖离去。

&ep;&ep;寒冽的声音回荡在岑娘耳旁。

&ep;&ep;“如此,便跪思己过罢。”

&ep;&ep;“诺。”岑娘轻应,肃穆的面容上无悲无喜,无怒无怨,仿佛早便习以为常,就这么面向荷塘,静静跪至天明。

&ep;&ep;翌日,刘珩并未如崔莞心中所愿,连夜离去,看似从容,实则拘束的服侍他用过早膳后,瞟了一眼漆黑如墨的俊脸,纵使心中疑惑万千,崔莞仍识趣的抿紧了唇角。

&ep;&ep;刘珩仿佛闲置下来一般,倒也不急着返回建康了,而是揪着崔莞无事找事,一会静坐荷塘垂钓,少顷又命人摆几布棋,寥寥几盘棋落下,已然是春日当空。

&ep;&ep;崔莞心急如焚,她与卫临约好今日要详商,可有刘珩杵着,莫说出门,便是小离半步都如登天。

&ep;&ep;“有道是局必方正,象地则也。棋有白黑,阴阳分也。作伏设诈,突围横行,要厄相劫,割地取偿,三分有二,恝而不诛,览其得失,古今略备。”

&ep;&ep;刘珩轻飘飘的落下一子,白子满盘零落,飞斜入鬓的眸子似笑非笑,盯着崔莞隐隐透出一丝焦躁的眉宇,漫不经心的道:“卿卿以为,孤说得可对?”

&ep;&ep;“殿下所言甚是。”崔莞慢慢将棋盘上所剩无几的白子拾起,归至金丝楠木圆盒内。

&ep;&ep;她不善棋,与刘珩对弈,十局十输,心不在焉是一故,刘珩棋艺高绝又是一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