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3/3)
伸手自左侧堆了莫约一指高的帛纸中抽出其中一卷,递出。
&ep;&ep;“这是……”崔莞扫了一下眼前的帛纸,不解的目光落在那张淡然的面容上。
&ep;&ep;“阅过再言。”刘珩并未多说,将手中帛纸往长几边缘一放,继续伏首,奋笔疾书。
&ep;&ep;见状,崔莞只好老老实实的跪坐回席上,将那卷帛纸缓缓展开,细细阅看。
&ep;&ep;这卷帛纸不过半尺,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算不上精,但胜在整齐,一行行看下来,虽有些乏目,却不会让人觉得凌乱。
&ep;&ep;崔莞一字一句看着,渐渐的,平复的眉宇慢慢蹙起,最后一字落入眼中时,她清美的面容上满是震惊之色。
&ep;&ep;“殿下,这些事……”为何会直白的呈于她眼前?
&ep;&ep;帛纸之上,载有此次江南盗粮案与私盐案的细枝末叶,此外还涉及楚孙二氏与江南五郡郡守,朝堂一些大臣们千丝万缕的暗中牵扯,这都是寒门势力。
&ep;&ep;若孝明帝无倾向寒门之心,这张帛纸此时呈于孝明帝面前,明日早朝,长安宫的议政大殿内,百官将会少去一半之多!
&ep;&ep;崔莞顿时觉得手中的这卷薄薄的帛纸,重如山岳,令她不堪一握。
&ep;&ep;刘珩仿若未察觉崔莞震荡的心绪,他勾完最后一笔,方缓缓将手中紫毫搁在山字形白瓷笔架上,抬手又取了一卷帛纸递到她眼前,“继续。”
&ep;&ep;崔莞压下心头的惊愕,接过帛卷,再度展开细看,这卷帛纸上仍是蝇头小楷,且看字迹,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ep;&ep;不过,这第二张帛纸上的字不多,却也让崔莞细细的抽了一口凉气。
&ep;&ep;王、谢、庾、桓、崔、卢……一个个庞然大物好似要自帛纸上跃出,临于眼前,光是姓氏,便已让崔莞心神涤荡,更何况这姓氏后所彰显出的,那不同寻常的权势与富贵。
&ep;&ep;“建康士族之风,便只余下这些了么?”震撼过后,崔莞敏锐的捉住了这张帛纸中的重中之重。
&ep;&ep;建康城中的大大小小的士族,未有上千,也有数百,但此卷上所记载的士族,不过百数,其中各家之间的世交联姻,也均历历在目。
&ep;&ep;这应该是建康中仍保持士族风骨,未与寒门同流之数。
&ep;&ep;寒门势力,竟已扩张到如此地步了?
&ep;&ep;刘珩的眼皮子略动,盯着崔莞的眸里破天荒地闪过一丝赞赏,他向来都知晓,她的心智聪慧过人。
&ep;&ep;“如何?”
&ep;&ep;崔莞缓缓放下手中的帛纸,面色沉凝,迟疑片刻,便坦然言道:“形势,岌岌可危。”
&ep;&ep;当今孝明帝扶持寒门,打压士族锋芒,虽不见得一定要灭绝士族,但寒门之势显然已到了不可掌控的地步,随着暂时安稳的大族独善其身,越来越多的小族为保全己身不得不转投寒门,士族已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ep;&ep;“殿下……”崔莞觉得咽中有些发干,若非手中这两卷帛纸,她一直以为,士族与寒门的交锋,尚未正式碰撞,上苍留于她的时间仍就充裕。
&ep;&ep;刘珩取过她放下的帛纸,略扫了一眼,十指一卷,放回原处,而后抬眼凝望着崔莞稍稍发白的小脸,沉声道:“你可惧?”
&ep;&ep;惧?
&ep;&ep;自是惧的,这世上,谁人不惧生死?
&ep;&ep;她与刘珩之间的千丝万缕,早已撇不清,道不明,往后便是她铮铮直言与刘珩无任何干系,想必刘冀等人也不会听信分毫。
&ep;&ep;“惧。”犹豫片刻,崔莞决定实话实说,她捏了捏发凉的小手,抬眸迎上刘珩深邃的目光,稳稳的开口说道:“然,阿莞不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