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忘川河的那一刻,我看到无数怨灵恶鬼扑了上来,惊叫声卡在喉咙中,看见那些鬼以一种滑稽的姿态糊在离我不远处时,我才反应过来啻晏已经撑起了保护罩。

我们在忘川河中随波逐流,河两岸大片大片的往生花鲜红妖冶。我突然想起那个传说,有些鬼过奈何桥时,舍不得自己生前的羁绊与眷念,便会将自己的一生藏在奈何桥边的往生花中。

时间长了,地府的往生花便从奈何桥开到了忘川河。

花开不见叶,叶开不见花。每一朵往生花都是一个故事。

此情此景,若非脚下有无数神情恐怖的怨鬼、若非耳边充斥着令人毛孔悚然的鬼叫,我真想吟诗一首。

又有一只相貌丑陋的鬼朝我扑来,吓得我一哆嗦。然后我便感觉到啻晏搂着我的腰的手紧了几分。

于是我继续抖,啻晏又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豆腐当前,不吃白不吃,于是我变本加厉地边抖边往啻晏怀里钻。

啻晏也是耐心极好,一只手帮我遮着眼睛,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甚至将唇凑到了我的耳边,低声温和地安慰了一句:“不怕。”

在恶鬼环绕的环境下,我再一次悲壮地喷出了鼻血。

神君心思很单纯,他可能只是一不小心要我失血过多而死……而已!

于是当我被遮住的眼睛重见光明时,我便看到啻晏蹙着眉,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这……好热。”我讪笑。

即便隔着层仙障,忘川河水的寒意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然而就在我说完那句话的下一刻,这寒意更甚了几分。

啻晏施法的手正好停住,我努力维持着淡然,一脸郑重地向他道谢。

所幸我并没有挨冻太久,不过漂流了一盏茶的功夫,啻晏衣袖一挥,我与他便上了岸。

我看着一眼望去漫无边际的往生花,还有忘川河内哭得凄惨的恶鬼,一时懵逼。

啻晏神色严肃地观察着四周,但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我没来过往生界,我所认知的往生界便也只是曾经那个虚无缥缈的梦以及古籍中只言片语的描述。

但是常识我还是有的,往生界要有鬼,不仅限于忘川河中罪大恶极的怨鬼。

于是我看着荒无鬼烟的四周,陷入了沉思。

啻晏突然迈步,沿着河水流去的方向走着。我举步跟上。

怨鬼叫得凄惨,虽然我此时已习以为常,但我还是做出了一副怕到极致的样子,颤颤巍巍地去拉啻晏的袖子。

啻晏安抚地看了我一眼,握住我的手。

忽略河中丑到极致的鬼,到也是一番岁月静好。

再往前时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声音,啻晏挥袖,隐了我们的气息和身形。

奇形怪状的鬼逐渐多了起来,又行了一段路,我们便看到了阴森森的鬼城。

暂时不想转世或还没轮到自己入轮回的鬼,大多住在这里。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梦。还有梦中的何溪。

鬼城后方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孤岛,岛上阴森诡异的宫殿装饰华贵。看着那些布置,我隐隐约约觉得眼熟。

“那是什么地方?”我问身边的啻晏。

啻晏面不改色地穿梭在奇形怪状的鬼之间,淡淡地答道:“幽冥司司主的居所。”

住在那里,可窥往生界全貌。

幽冥司司主,便是何溪。

“我们过去的话会不会被何溪发现?”说完这话,我突然反应过来,正打算向啻晏介绍何溪。

但啻晏却没有表现出疑惑,像是知道何溪是谁一般,云淡风轻地答了两个字:“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