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还没有到去书房的时候,我便看到淮九拿了几枝神态各异的荷花进了书房,我去的时候,神君已经画好了两枝,荷花初具形态,假以时日便要跃然而出了。

对神君的定力,我颇为佩服。遥记得当初我被父亲逼迫着天天画荷花时,我深切地以为父亲只是疏于教导我,所以才让我自生自灭,如今亲眼看着神君画荷花的水平日益增高,我才懂了父亲当日的劳苦用心。

到神君能完完整整地画出一池荷塘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一日午后,我像往常一样跪在案边为神君研磨,偶尔见神君有下笔不当之处,提点一二。一副画毕,重雁宫偏院荷塘之美悦然于纸上,见神君心情不错,我大着胆子取了一旁的笔,在那几枝摇曳的荷叶上点了几个露珠。神君诧异地看了一眼,随后学着我方才的手法,自己点了一颗。整幅画因露珠的点缀变得越发生动了起来。神君容颜大悦,大笔一挥,说要在画上提首诗。

我拍着爪子以示鼓励,却没想到神君将他那只上好的狼毫递到了我面前,“我念,你写。”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神君,对这个天降大任手足无措起来。

说来实在惭愧,我娘亲写得一手好看的簪花小体,我的字却是遗传了我父亲,歪歪扭扭惨不忍睹。当初启蒙,先生教我用笔,我捏着毛笔在上好的宣纸上画出乱七八糟的痕迹。先生痛心疾首,拼尽全力教了我三年,我写出来的字依旧丑得无法直视。父亲当时在旁边哈哈大笑,直言我不愧是他亲闺女,把他的特点遗传得十足十,将母亲和先生气得跳脚。

“神君,奴写字不好看,恐毁了神君的画。”

啻晏许是觉得,能将画画得如此精美绝伦的人,必定有一双巧手,字也不会差到哪去,于是毫不在意地道:“没事,你尽管写。”

我颤颤巍巍地接过笔,咽了咽口水,“我们事先说好,无论奴写得多丑,神君都不可生奴的气。”

神君大人气度非凡,难得挂起笑容鼓励我,“无妨,本君答应你便是。”

于是我视死如归,伴着神君低沉悦耳的声音写下了第一个字。

神君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涌出了不可置信,我端坐在他身边,腰杆子挺得老直,感受到神君身上散发出的冷意,感觉额间滴下一滴冷汗。

见神君的脸色越来越臭,我当机立断,将那团我自己都不太认得出的字改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鸟。神君脸上的暴风雨缓缓平息,我终是松了一口气。

神君拿过我手中的笔,蘸了墨汁,自己奋笔疾书起来。

飘逸的字体跃然于纸上,劲道适中,一笔一划都像是活物一般,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要是我也能写这么一手好字,当初流浪人间,必能再留一个书法大家的名号。“神君这字,比奴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家写的都要好看。”

我由衷的赞叹将神君的好心情又勾了起来,他嘴角带着含蓄的笑,施施然停笔,大发慈悲般地道:“本君教你练字,如何?”

神君许是觉得我任劳任怨教他画画,他也应该给出相应的回报。我看了看他那张每见一次都能让我心神荡漾的俊颜,即便心中十分厌恶练字,也咬咬牙,装出一副深表荣幸的样子,答应了。

神君雷厉风行,傍晚十分便将我叫进了书房。

书房内供着一颗光滑圆润的夜明珠,将房内照得如同白昼。已是黄昏,神君松了发簪,十分适意地披了件白色长袍。我进去的时候,他正端坐在桌边看一卷古籍,秀发从肩上倾泻下来,挡住了他的半边俊颜,我睁大眼睛使劲儿瞅,看清了他那双诱人犯罪的眼睛。睫毛又长又翘,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留下一小圈暗暗的投影。鼻梁高挺,线条优美得让我想伸手去摸几把,那薄唇形状更是好看,透着淡淡的粉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