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对这些好似不大懂,只是懵懂地点点头,然后解释道:“哦哦,这位相公明鉴,我们养心斋绝不是嫌贫爱富,或是心黑贪婪之辈。”

“碍于不得已的苦衷,养心斋不能卖一套十三经给这位大娘,可我们东家仁善,自己出银子从别家书铺买了十三经一文不要的送给这位大娘。”

“可,可这位大娘却死活不要,我们,我们也真没法子啊!”

围观众人当即愕然,有些不太相信这解释,不过,他们看到伙计手上的书箱,又不得不信。

凌青也是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他看向坐在地上的大娘,说道:“这位大娘,伙计说的可是实话?”

大娘虽然还在落泪,但依旧点头应道:“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哗!

围观众人又糊涂了,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青也蹙起了眉头,先是看看大娘,再看看养心斋的伙计,最后,他向落泪的大娘问道:“这位大娘,你为何非要买他家的书?”

大娘停止哭泣,悠悠解释道:“这位相公明鉴,我本是城南富盛村的一个普通农妇,先夫六年前病故,只有一子相依为命。”

“先夫在时,每天教导我儿,要用心读书,他日考取功名做秀才相公,做举人老爷。”

“先夫听闻南京城内有一家名叫养心斋的书铺,这家书铺内的书,是大明屈指可数的好书。”

“因此,我省吃俭用攒了好些日子,才托村里蒙学教谕,从南京城内带回一套四书五经来。”

“先夫对这套书爱不释手,只恨命苦,先夫得书没过多久,就不幸得了重症故去,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度日。”

“好在我儿争气,不贪顽不淘气,日日苦读不辍,连村里教书的先生都赞他读书好,必能进学。”

“我儿勤学苦思,正打算过了今年,就下场赶考。”

“可谁知,我那苦命的儿居然也一病不起,到现在已是命不久矣……”

围观众人听到这里,暗暗感慨大娘一家太惨了的同时,也都心起同情。

这时候,就听那大娘继续说道:“我不想我儿重蹈先夫覆辙,请了不知多少郎中,可他们都说我儿时日不多,因为这,我眼睛都快哭瞎了,可却没有任何用处。”

“倒是我儿心胸宽广,只说命该如此,不需太过费心,还整日劝我莫哭。”

大娘愈说愈惨,她自己不哭了,围观众人反而红了眼睛,他们当中有出主意请名医的,有贡献偏方的,还有愿意捐银子帮一把的。

可大娘全部拒绝了:“谢谢诸位的好意,家中尚有薄田五亩,我也还能做得动农事,现在有饭吃,有衣穿,如何能要诸位好心人的银子?这断然使不得,唯一让我难过的事情,便是我那苦命孩儿尚有一桩心愿……”

凌青原本还觉得这事有蹊跷,毕竟,今天这事太巧了,不过,在看到大娘如此悲伤,而且连周遭百姓的捐银都舍弃不要时,心里就再没怀疑了。

凌青凝神想了想,然后温和问道:“这位大娘,令郎的心愿可是想再买一套养心斋的书?”

凌青说着,抬头看了看养心斋的门面,在看到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养心斋’三字时,不由眼眸一亮,心道养心斋何时换了牌匾。

凌青是知道养心斋的,并且经常从这里经过,但他没在养心斋买过书,因为他读的书多是家里管家一手操办,极少需要他亲自去买。

国子监的监生,多半都是这种情况,所以,虽然养心斋距离国子监极近,可这些监生却很少进去看看……

大娘闻言,又落下泪来,面容凄苦地说道:“先夫给我儿买的书,已经被他翻破翻烂了,我儿极为孝顺,又极想念他父亲,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大娘声音哽咽,再难说下去。

不过,围观众人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大娘为何非要买养心斋的书了。

事关即将去世的儿子,又涉及孝道,这无话可说。

凌青‘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看向一脸为难的养心斋伙计,说道:“这位伙计,既然大娘有这样的苦衷要买你们养心斋的书,你们养心斋该成全她才对,还不快去拿一套书给这大娘?”

养心斋伙计闻言,表情为难到快要哭出来:“这位相公明鉴,我们养心斋的书是真的不能卖给她啊!”

这话一出,围观众人不由大怒,群情激愤。

“岂有此理,为何这样还不能卖?”

“依我看啊,这养心斋就是心黑,就是瞧不起人。”

“不错,这样的无良书铺还留着干什么,大家一起砸了他!”

凌青的面色也很不好看,不过,为了维护自身权威,他还是先让围观众人肃静,才冷声对养心斋伙计说道:“开店做生意,岂有不卖之理?你如果不解释清楚,大伙儿不但要砸了店,还要送你去见官!”

养心斋伙计似乎被吓坏了,‘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养心斋的掌柜金泰挤入人群,他先向围观众人拱手一礼,然后说道:“我是养心斋的掌柜,诸位莫要再为难我们养心斋的伙计,由我来给诸位解释吧!”

凌青先是眉头一皱,随后点点头:“行,就由你来解释,如果不说出道理来,大伙儿仍旧会砸了养心斋,还会送你们去见官。”

金泰长叹一声,对凌青解释道:“这位相公明鉴,非是我们养心斋黑了心,不知道怜贫惜弱,非要拿捏生事,实在是我们养心斋有祖训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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