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也是这户人家买来的孩子。

毕竟之前雪明先生也说过,这户人家把白露当做换彩礼的商品,很像是买个女婴回来养大了换钱的做法。

他们对儿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在十七岁时就把雪明送进了电池厂。

电池厂是什么地方?

铅汞污染加上电气设备的辐射,普通人一进去三十年后就得退休的工作环境,生下畸形儿都算保底,身体没绝育就算祖坟冒烟了。

那是对待亲生儿子的态度吗?是这对夫妇老来得子的真情实感吗?他们压根就没想着让雪明传宗接代吧?

听着就像是把儿子送进熟人介绍的地方挣钱补贴家用了,还算个免费劳力。

“我不想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江雪明坦言:“我和白露在什么地方出生,在什么地方长大,受了谁的养育之恩,我都能理清楚——这不是什么难事。”

“哦哦哦我懂。你说过的,牛杂都比这个好对付。”小七笑着说道:“这点就让我觉得好安心。”

“这笔骨肉债务,现在的价钱是八万八的礼金,还有我和妹妹的义务教育学费和生活费。”雪明算了一笔账:“再怎么算,加上通货膨胀也不会超过三十万。”

“养大你俩就花了这么点钱?这么便宜?”小七咋舌称奇。

雪明点点头,如数家珍:“我的记忆力很好,从我们出生起,到四年前,他们总共在我和白露身上花了三万五千多块钱。

父母都是文盲,教育上没有付出任何投入。

他们做了六年的饭,基本不做早饭。午晚两顿比学校的食堂还要难吃。”

小七突然感觉眼前这个男人非常冷血:“你这一笔一笔的,都算清楚了?”

“是的,当我回家的时候,我就准备把这笔账结清。”雪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谈一笔生意:“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不近人情了?”

“不是不是...”小七嘟囔着:“我只觉得...你把脸皮都撕破了,恐怕会闹得很不愉快。”

“再说一遍,我讨厌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江雪明斜眼看着窗外,飞机已经开始滑行:“难道你觉得,我们两兄妹和父母之间,还有任何亲情上不清不楚的瓜葛吗?”

小七突然愣住。

她看着江雪明——只是呆呆的看着,心中的一个个谜团好像都在这个时候解开了。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那么奇怪,那么谨慎,像是一头生活在现代都市钢铁丛林里的独狼。

这些问题似乎都得到答案了。

“我想把这件事情办得干净漂亮。”江雪明捏紧了手里的账本和笔:“不想落下任何尾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对我来说,这件事不重要,那是警官的工作,不是我的工作。

——我不希望在某根电线杆上看见我和白露像是犯人一样的照片。我不知道怎么和白露解释,我们是不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我不希望回去以后,公安厅隔三差五就给我打电话,我的工作和生活也会因为这些电话变得一团糟。

——我不希望他们变得更加狡诈狠厉,在垂垂老矣的暮年学了一手网上冲浪,对着乌泱泱的网民和记者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找到多年之前[疼爱有加]却[擅自离家出走]的不孝子孙,我从来不想用任何纯粹的恶意去揣度人的内心。

——七哥,你也说过,地下世界的乘客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被猎手找到。那么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去处理这笔债,它就像是一颗没有计时器的炸弹,当它炸开的时候,猎手们上百度查查我的名字,就能找到我了。”

小七慎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确实难搞哦。”

江雪明忧心忡忡地说:“我确信,我的父母现在要是看见我的银行余额,绝对能开出非常离谱的价,网上的小作文能写到几个亿的点击量,那些犰狳猎手第一天在微博高强度对线,第二天早上在头条看一遍,中午去微信公众号看一遍,睡前上厕所的时候还能在知乎刷到我的名字。

到时候咱们一个都跑不了。所以啊,为了这个事儿,我心里预言了几套话术。要不你先和我演练一遍?”

小七来了兴趣:“细说。”

“假设,你是我从另一个偏远村镇里找的厂妹。”江雪明形容着。

小七立刻开始表演,掏出手机,口吻都变得抽象起来:“今天给姐妹们看看我男人!哎哟哟!这不江雪明嘛!~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七哥话锋一转,对江雪明说:“然后你去整个美颜,对着镜头撩头发晒你的颜值,怎么样?这个短视频剧本我都想好了,够土吗?”

“停一下停一下...味儿太冲了。”雪明接着说“接着说吧——我和你都没什么钱,但是你家里还有爹妈照顾,拿房子去银行贷款,给我们俩做生意卖假鞋,结果欠了几百万,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妹妹还在仓库打包发货时落网了,这会在蹲监狱唱铁窗泪。”

话音未落,江白露在隔壁座位已经开始唱起歌了。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面~”

雪明朝着妹妹比了个大拇指,又对小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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