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秋霜心若冰 (1/6)

&ep;&ep;何天寶回家，萬事無心，反復盤算賈敏到底在煙館做什麼。

&ep;&ep;天氣悶熱，他穿着短褲，光着上身，在廚房裏找到半瓶賈敏剩下的玫瑰露，

&ep;&ep;自己炸了一盤子花生，坐在院子裏消磨時間。這麼抓耳撓腮地熬了一下午，黃昏

&ep;&ep;時賈敏才回來，一手提着大酒缸的錫壺，一手託着荷葉包着的熟食。

&ep;&ep;何天寶躺在藤椅上，滿身酒氣，故作輕鬆地開口批評：「賈敏同志，我覺得

&ep;&ep;你得考慮解除酒癮了。」

&ep;&ep;「再陪我喝點兒——今個兒非得慶祝，」賈敏說：「我有最新的好消息，你

&ep;&ep;猜猜是什麼事兒？」

&ep;&ep;「你這是打哪兒回來？」

&ep;&ep;「跟我的同志們開會，黨小組例會。」

&ep;&ep;「你們的接頭地點在哪兒？」

&ep;&ep;賈敏警惕地看他。

&ep;&ep;「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你的安全，畢竟那幫滿洲警察還沒走呢……」何

&ep;&ep;天寶判斷那煙館是共產黨的據點，沒來由地鬆了口氣，問賈敏：「什麼事兒這麼

&ep;&ep;美？」

&ep;&ep;「百團大戰！」

&ep;&ep;八月下旬，華北的八路軍全面出擊，進攻日軍兵力薄弱的交通線和小城鎮，

&ep;&ep;對外宣傳稱爲「百團大戰」。&ep;中共得意洋洋地宣傳國民黨自私自利搞摩擦，己

&ep;&ep;方忍辱負重真抗日，洗脫七月黃橋內訌的影響，向重慶政府追討軍餉。

&ep;&ep;這兩天北平已經有模糊的傳言，說有遊擊隊大鬧山西，小鬼子焦頭爛額。當

&ep;&ep;時華北山頭林立，除了八路軍，還有閻錫山衛立煌和許多民間自發的武裝。何天

&ep;&ep;寶一直認爲是他們國民黨幹的，賈敏當然認爲是八路的手筆。今天賈敏聽到了較

&ep;&ep;詳細的報告，拿喂鴿子的小米在地上撒豆成兵，眉飛色舞地向何天寶講解八路軍

&ep;&ep;如何總動員，出動了三十個團，全面攻擊正太路，五天激戰消滅了日僞軍兩萬，

&ep;&ep;劉伯承怎樣運籌帷幄，彭德懷如何橫刀立馬。賈敏雖然聲音很小，神態卻又激動

&ep;&ep;又驕傲。

&ep;&ep;何天寶不喜歡她這幅樣子，諷刺說：「作爲一個被鬥爭得死去活來隱姓埋名

&ep;&ep;的地主婆，你這份赤膽忠心真讓人感動——京戲裏的楊繼業史可法都比不了。」

&ep;&ep;賈敏也不生氣，側身坐在何天寶腿上，伸手作勢抓他褲襠，說：「你這份國

&ep;&ep;難當頭陷害忠良的執著，倒是比得上魚朝恩魏忠賢，。」

&ep;&ep;「我不是看不起你們，可要是三十個只有步槍的團如果能消滅兩萬日僞軍，

&ep;&ep;當年淞滬會戰我們也不會失敗了——我們可有百萬大軍外加飛機坦克和德械師的。」

&ep;&ep;賈敏說：「你們的飛機坦克德國教官，不也拿我們紅軍沒辦法？」

&ep;&ep;「那你們怎麼會被我們端了老窩的？」

&ep;&ep;「那是蘇區左傾，讓毛主席靠邊站了，後來他重新出山，立刻就有了我們今

&ep;&ep;天的局面。」

&ep;&ep;「什麼毛主席，我看是比汪精衛更大的漢奸，投靠俄國人的亂臣賊子。」

&ep;&ep;「那麼說孫中山也是漢奸嘍？」

&ep;&ep;「國父當年聯俄的事情很復雜，不過就算是你們的毛澤東張國燾也不敢批評

&ep;&ep;他老人家。」

&ep;&ep;兩人就這麼親密依偎在藤椅裏，低聲而堅決地大吵了一架。

&ep;&ep;國共之別始終是母子倆的心病，兩人一直小心翼翼地避開不談，今天天氣燥

&ep;&ep;熱，賈敏興衝衝回來卻遇上何天寶心情不佳，爆發了兩人發生性關系後第一次真

&ep;&ep;正吵架。吵了十幾分鍾，賈敏氣憤憤地站起身，雙手抱在胸前繼續打嘴仗，話題

&ep;&ep;早已遠離百團大戰，賈敏攻擊國民黨頭面人物的私德，何天寶就反擊共產黨也不

&ep;&ep;幹淨。何天寶在軍統窩子裏長大，對於中共種種不光彩之處比賈敏都清楚。賈敏

&ep;&ep;說戴笠泡女明星，何天寶就講毛澤東停妻再娶的江青其實是藍萍。

&ep;&ep;吵到最後，何天寶說得嘴順，扔出了一段反共宣傳口號：「你們共產共妻，

&ep;&ep;悖逆人倫！」

&ep;&ep;賈敏厲聲問：「你混說什麼？」